“是啊,”文臻也好奇地瞧着她,“你家近纯怎么就输给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乡下丫头了呢?”
“你少在那耍嘴皮子。”闻夫人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你马上就要攀高枝儿了?闻家要让你进宫做女官了?”
“不是吗?”文臻笑嘻嘻。
“如果近纯赢,那就是。”闻夫人冷笑一声,“如果别人赢——那是做梦。”
她伸出指甲尖尖的手,似乎想要捏文臻的下巴,文臻一偏头,她落了空,也没继续伸手,只抽了雪白丝绢,慢慢擦着手指,道:“身边没人教导的野丫头,做事自然没个分寸,看在都是闻家人份上,教你一个好。人生来有命,有人玉堂金马,有人茅屋粪厩,近纯是前一种,你是后一种,别仗着点小聪明蹿蹿地就想出头,各人有各人的福分,不该你的,少去犯贱。也不想想,把人得罪得太狠,最后磕头赔罪的时候,不还得多磕几个头?”
她眼皮垂着,笑挂在一边的唇角,那笑映着最后一抹黯淡的残阳,有种夜的阴冷。
文臻还没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
“咕咚”一声。
闻夫人双膝落地,跪下来了。
地面是青石,这一声响得清脆,文臻觉得自己膝盖骨都似乎抖了抖。
跪着的女人一脸懵,看着的人们也一脸懵,文臻眼睛一抬,她不懵了。
深井冰在对面弯着唇角笑呢。
文臻翻个白眼。
好心帮她出气?
可能吗?
是想看她个热闹吧?
帮她拉满仇恨,然后管杀不管埋是吧?
心里疯狂吐槽,手上动作可一点不慢,别人还在神游物外,她已经弯下腰,亲切地一把拉住了闻夫人的手,大声笑道:“哎呀夫人,您这样可折煞我了,虽然少诚欺负姐姐,近纯偷梁换柱,但也可能是他们自己年轻气盛思虑不周,您就不必揽在自己身上说教子无方啦,这怎么好意思呢……”
掌心里那双手在瑟瑟发抖,闻夫人瞪着她的眼珠子似乎都快要飞出来,文臻有趣地瞧着她——哎呀气得快要疯了呢。
在闻夫人的怒骂出口之前,她声音一低,飞快地道:“你真的要骂?信不信你一开口,我这手往下一扔,你就得真给我磕个头?”
闻夫人刚才已经被她拉住,正是半起身未起身的姿态,她双膝酸软,还不能自己站起,这时候文臻如果手往下一放,她非得再跪下去不可。
那她宁可死了。
“给你台阶,就自己下吧。”文臻笑道,“真想一步一磕头啊?”
掌心里的手抖得和得了羊癫疯似的,但终究是没有抽开,闻夫人靠她支撑着站起身,咬牙看了她一眼,转头怒喝,“还不来扶我!”
她的丫鬟急忙上前将人扶走,文臻凝视她的背影,热泪盈眶地和身边人唏嘘道:“闻夫人这么谦抑自省,这样给我这个小辈赔礼,真叫我钦佩又感动啊……”
闻夫人背影似乎抽了抽,离开的步子更快了……
易人离凑过来,在她身后叽叽咕咕地道:“这女人刚才是中招了?我跟你说她其实好泼的。刚才她揍闻十三了,就在那树丛后。我的天,吓我一跳,闻十三还没站稳,她一个巴掌就摔上去了,声响哟,那个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