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情况也未见好转,只好去请医女。
来的是个婆婆,对她倒是极为恭敬。把脉问诊以后,说是寒气入了体,导致气滞血瘀。就给开了药方疏肝理气,去热驱寒。李慕儿对医理什么都不懂,惟有道谢。
照着药方吃了两天,李慕儿才终于来了癸水。
朱祐樘毕竟是避讳的,可到了第五日,他还是出现在了李慕儿门前。
李慕儿正坐在院儿中小凳上,晒着太阳喝着药,见到朱祐樘想起身问安,被朱祐樘免了。他缓步走到她身边,虚咳了一声,问道:“可好些了?”
李慕儿难为情,点点头不说话。
朱祐樘觉得好笑,却又严肃道:“既好了就该来上工,小心朕罚你俸禄。”
这下李慕儿来了精神,“罚吧罚吧,反正我拿了俸禄没处花。”
朱祐樘听着有些心疼,轻叹了口气道:“你记不记得朕答应过送你样东西?”
“自然记得。”李慕儿说着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他身后,皱眉道,“瞧你两手空空的,东西在哪儿?”
朱祐樘笑,“你这礼物有些麻烦,我叫萧敬包好了才能偷偷送来。”
李慕儿挑了挑眉毛,疑惑道:“这么神秘?”
“恩,是。”朱祐樘说罢抬头望着天空,轻声唤她:“沈琼莲……”
李慕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又看着她唤了一声。
李慕儿莫名心烦,语气不耐地埋怨道:“这名字真难听。”
朱祐樘看她不像说笑,垂眸想了想,道:“名以正体,字以表德。那朕唤你莹中如何?”
李慕儿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总不能教朱祐樘叫她原名,遂没好气地说:“随便怎么叫,反正我也早已不是我了。”
朱祐樘仿佛被触到什么情绪,趁势问:“你若已经不是你,那你如今,还想不想杀朕?”
李慕儿惊。
雍肃殿外似乎传来几个宫女急急走过的脚步声,院中却是一片静谧安宁。午后的光影在他身上流转,李慕儿望着这个在刑部接她状纸的他,在永巷向她伸出手的他,在乾清宫为她抚琴的他……
我若不是我,又怎舍得杀你?
可惜,我还是我,是李慕儿的身体,是李慕儿的记忆,不是沈琼莲,不是莹中。
“不想。”嘴上却这样答道。
朱祐樘的眼睛里像迸发出了万点光,说不出的欢喜。
可李慕儿接下去的话又让他跌进谷底。
“我现在不会杀你,因为我尚有机会替我父亲翻案。对我而言,比起杀你,我父亲是否冤枉要重要的多。我们不过是各自信守承诺,不是吗?”
朱祐樘沉默,是他想多了。
不过是一场交易,她为父查案,他不负圣明。何时变得复杂起来,忘了彼此立场?他有他的皇后,她是他的女学士,仅此而已。
自嘲一笑,只当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轻语道:“是。所以赶紧来当差,你已经浪费半个月的时间了。”
李慕儿应:“会的。我不会忘了自己的目的。”
不会忘,不能忘。不是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是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差一点。怎么能?怎么可以?
多亏今日他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管好自己的心。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倒是李慕儿先打破尴尬局面,“当日听你唤那状元郎钱福,他是哪里人?”
“松江人。你认识他?”朱祐樘意味深长地问。
李慕儿想了想,“不认识,见他帮我,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