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果然冷清许多,别说人不见影子,就连马也蔫了半截,还有几匹趴在地上被人灌水抢救。
蔡武陵纵马疾驰而来,看着一大帮软脚虾唉声叹气躺了一地,听到心头在滴血。
别怪蔡武陵急眼,汤主席和承德城的大官小吏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可手下的兵好久没开饷,谁也不想给他卖命,想打仗的寥寥无几。大家在云霞城里跟啥也不懂的草包汤团长混个吃喝也就罢了,一看换来一个新的副团长上来跟他们动真格的,一个个溜得比泥鳅还快,再来就是前几天冒充士兵应付点校军队的百姓跟章文龙一个样,根本没抓过枪杆子,听到炮声就吓得腿软,更何况这炮声跟大户人家放鞭炮一样,从早轰到晚,简直不要钱。
天上飞机,地下大炮,鬼子家底真厚啊!谁真上去送命才傻呢!
蔡武陵对两个监军王陌和杨守疆下的杀鸡儆猴命令也不管用,人一批又一批跑,别说两人不拦,就算他在场也拦不住人家跑路。
除了汤部士兵和百姓,也有一些带着三分保家卫国热情的将士,不过热情也顶多在校场撑半个时辰,当不得真。
蔡武陵这四人组的高强度训练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校场尿遁了四分之一,累垮被抬走拖走了四分之一,等到休息的时候,逃跑了四分之一……连嚷嚷得挺厉害的胡十五也在上马的时候摔伤了屁股,羞愧地在捂脸还是捂屁股的窘境中被胡家嫂子和镖局的人抬走了……
等蔡武陵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校场空得可怕,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这五十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左边这批是常春风带的兵,右边这批是魏壮壮带的商会护卫队。
胡琴琴说话没谱,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蔡武陵信了十成十。
只见他纵马疾驰而来,二话不说跑上校场的点将台,左一鞭子右一鞭子,将马鞭抽出朵花来,还一边乱喊:
“抓紧训练!”
“保家卫国!”
“冲锋陷阵,不怕牺牲!”
……
这个阵仗确实看起来吓人,要是章文龙那种老鼠胆子就唬住了。胡琴琴和蔡武陵都没想到另外一点,此刻留在校场的不论人还是马,都是正经上过战场,能打能拼的好汉。
所以,蔡武陵在点将台上虎虎生风一顿耍,略微有些不合时宜——像是在发疯。
战前主将发疯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整个校场的人和马都看傻眼了。
王陌啥阵仗没见过,从躲着睡觉的草垛后面探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继续补觉,没留神身后伸出两只手,老鹰抓小鸡一边抓着自己两只瘦弱的手臂往外拖,气得在心里直骂娘。
“你去看看,老大是不是疯了?”
关山毅是个急性子,盯着点将台,眼都红了。
“没疯!”
王陌一头扎进草堆,像一只鸵鸟。
杨守疆倒是出于兄弟情,想去救救蔡武陵,“三哥,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中毒了?”
“你给他灌点水催吐。”
王陌顺着他的话往下捋,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
杨守疆和关山毅走向点将台,常春风和魏壮壮从营地钻出来,双手抱胸堵在他们面前。
这两天大家各司其职,并没有什么交集,要真打一场的话……杨守疆看着自己的身板,小小的退后一步。
说来也怪,脾气一贯火爆的关山毅今天稳如磐石,一点也没有出拳头的意思,也跟着他小小退了一步。
杨守疆一抱拳,“二位兄弟,什么意思?”
常春风笑了笑,“干自己的活,少管闲事。”
“这是我大哥,不管良心不安啊。”
“你要管,那我们也走了。”
关山毅挺欣赏这几个能扛能打的,到底还是怕最后剩自己四个,连这个云霞城都出不去,赶紧将杨守疆拉回来。
四人齐齐退后,头也不回消失在营房草垛间。
蔡武陵再看看空空荡荡的校场,终于察觉出自己当了回傻子,马鞭和脑袋一块儿垂下来。
留给他的人和时间都不多了,现在赶去古北口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给人收尸……
收很多很多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