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朝恩有些呆住了,质问是他的话,是想加重问题严重性,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圆这句话,好在李隆基更关注进攻回纥一事,回纥的态度也就被他放开了。
“去把梁朝义叫来,说朕要看安西的监军报告。”
鱼朝恩转身要走,李隆基却又叫住了他,“朕没说让你去,你让别人去,朕还有事吩咐你。”
“是!”鱼朝恩连忙吩咐一名小宦官去找人,他则垂手站在一旁。
李隆基缓缓道:“朕的那个助情花香好像放置时间长,效果没有从前好了,你派人去催催安禄山,朕让他再进奉一盒,他怎么还不送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
鱼朝恩转身走了,旁边的武贤仪暗暗摇头,其实她也有点看出来了,圣上服用那个助情花香对身体伤害太大,这才住了近两个月,圣上就像老了好几岁一样,如此猛烈之物,鱼朝恩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一点不劝,反而有点怂恿圣上服用这种药,如果是高力士,是宁可死也不会让圣上再服用,由此可辨忠奸,这个鱼朝恩,不是忠臣。
武贤仪虽然知道,但她也不敢说出来,她不敢扫了李隆基的兴,又把自己送回冷宫去。
“陛下,你昨晚说今天要陪臣妾去太液池上泛舟呢!”
“放心,朕不会食言,下午就陪你去。”
李隆基梳洗完毕,便坐小轿向麟德殿而去,麟德殿是李隆基在大明宫内宫的一处办公场所,西近大明宫西墙的九仙门,便于大臣出入,蕃臣外夷来朝,多设宴于此,臣下亦多召对于此。
片刻,李隆基走进了麟德殿偏殿,在他内宫的御书房内坐了下来,他精力倦怠,对朝廷政务实在是厌烦之极,只想听一些振奋精神的好消息,若不是今天回纥出事,他是绝不会来麟德殿。
“折子呢?给朕看看。”
鱼朝恩连忙将杨国忠的折子递上,李隆基打开折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让他眼前一阵眩晕,他什么都看不见,不由恼怒地将折子扔在案上,“念给朕听!”
鱼朝恩从小得益于高力士的栽培,能读能写,正是这个原因,他便一直在御书房内伺候,最终成为高力士后的第一当权宦官,他接过奏折便念道:“臣昨日接到鸿胪寺转来回纥上书,惊闻安西军进攻回纥,臣主中书省竟丝毫不知此事,臣不知圣上是否知晓,但事情危急,臣再陈情圣上,若圣上不知,臣请安西解释此事,臣以为进攻回纥事小,尚可弥补,但未得圣谕出兵事大,须追究到底......”
在杨国忠的奏折后,附有回纥可汗的信件,鱼朝恩打开要读,李隆基却一摆手,“好了,不要读了。”
李隆基原以为是回纥大举南犯,与朔方军发生了激烈战斗,他这才有些紧张,不料只是安西军攻进回纥,大唐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这让他提起的心便放下了。
李隆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他一听便知道是边境发生的小冲突,这是很正常之事,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他便没有什么兴趣了,至于杨国忠提到追究李庆安擅自出兵,李隆基的兴趣也不是很大。
如果是早些天发生此事,或许李隆基会有些恼火,但李庆安很及时地将阿布思人头送回长安,这件事使李隆基对李庆安的恼火稍稍平息了一点,更重要是吐蕃战役在即,李隆基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李隆基虽然服用春药把自己弄得元气大伤,整日里昏昏庸庸,但在吐蕃战役之事上他却毫不含糊,实在是这件事他看得太重,只要能拔掉吐蕃这个百年之患,他连独孤明月被李庆安拐走之事都忍了,何况唐回边境冲突这点小事呢?
不过他多少也想知道李庆安为什么要攻打北庭,而杨国忠的奏折里却只字不提,只想追究李庆安的罪名,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这时,宦官梁朝义匆匆走进御书房,跪下施礼道:“奴才叩见陛下!”
梁朝义和鱼朝恩一样,也是高力士提拔起来的宦官,以前主要负责李隆基和杨贵妃的饮食,也是个权势颇大的宦官,但和鱼朝恩不同的是,鱼朝恩视高力士为眼中钉,但梁朝义却相反,他依然忠心于高力士,也正是这个原因,高力士在离开李隆基去东宫之前,推荐梁朝义负责联系各地监军,李隆基也看在高力士的面上答应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以前高力士是主管监军,各地监军都由他来任命,监军们也对他负责,权势很大,而梁朝义仅仅只负责联络,没有任免权。
另外,在亲王派实地坐镇后,监军的作用也就相应减弱了,李隆基也不是很重视,他只是想到了才会问一问,平时也不闻不问,比如今天,若不是回纥来告状,李隆基根本就不会知道边令诚已经发消息来了。
梁朝义将一本册子递给了李隆基,各地监军发来的基本上都是鸽信,字很小,而且一件事要发几次才能说清,所以梁朝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重新整理抄誉,并编号成册。
李隆基同样也不接,他仰头半躺在龙榻上道:“念吧!”
梁朝义打开册子念道:“臣边令诚叩见吾皇陛下,四月发生了安西瀚海军越过金山一事,臣已详细调查清楚,起因是回纥不满同罗部投奔北庭,率先派兵攻入北庭境内,杀死同罗部一千余人,此事引发了葛逻禄、同罗和沙陀三部不满,为自保,三部遂联合对付回纥,而这时,唐军边哨截获吐蕃信使,得知吐蕃与回纥私有勾结,回纥欲趁安西唐军南下攻吐蕃、北庭空虚的机会,出兵夺取北庭,从而形成吐回南北夹击安西北庭之势,安西节度使李庆安见事情紧急,便借葛逻禄等三部联合之机,出兵回纥,肃清边境,在金山以北建立防御,臣以为李庆安此举仍然属于吐蕃战役一部分,不属于擅自出兵,特禀报圣上。”
李隆基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报告,条理清楚,事实明确,有理有据,当初同罗部叛唐投奔葛逻禄,他便想到此事可能会引发草原动荡,果然被他猜到了,
既然事情不大,他也不想影响到即将爆发的吐蕃战役,便将边令诚的报告往桌上一扔,道:“很好,把这份报告交给东宫,此事就由东宫来处理。”
回纥使者贺禄莫达干在长安等了十天,始终没有见到大唐皇帝,最后是东宫皇储接见了他,李豫表达了他对回纥不幸事件的遗憾,但同时他也严正指出,是回纥先侵入大唐北庭领土,杀死大唐属民才引发冲突,回纥有过在先,从而拒绝了回纥要求大唐赔偿三十万匹绢的无理要求。
回纥最终没有达成索赔的目的,贺禄莫达干怒气冲冲地返回了草原,这件事使大唐和回纥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裂痕,与此同时,李豫亲笔致信李庆安,希望他尽快从回纥撤军,不要将事情扩大,另外,李豫又密写一封信给李庆安,让他注意防范庆王琮,圣上已经加大了各坐镇亲王的权力,极可能也会加大庆王的实际控制权。
幽州,范阳节度使府内,安禄山像往常一样回到府内,自从两个月前他进攻契丹大败,安禄山便处于一种低调之中,同时也使他深感自危,为了保住他的位置,他使尽一切手段,耗费了万贯钱财打点朝廷重臣,最终侥幸逃脱惩处,也保住了他两个节度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