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道皇后娘娘,安王殿下尊驾莅临,有失远迎,望皇后娘娘还有安王殿下恕罪。”李相国带着他身后的家眷,恭敬的朝着我和刘挷行礼,这还是第二次受他们这么大的礼,第一次是在我的封后大典上,第二次,便是现在,说起来,我还是沾了刘挷的光呢。
“金铃,本宫累了,扶本宫回绾芳居。”我淡淡的说。
听到我如此冷淡的对待,李朴正讪讪的笑道,“听说娘娘要回来的消息,微臣早已派人将绾芳居洒扫好,微臣派了绿绮前去伺候娘娘,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可差遣绿绮左右。”
“不必了,本宫身边有金铃足够了,金铃,我们走。”
“王爷此番同娘娘前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吗?”在阁儿走后,李朴正这才问道。
“皇兄怕皇嫂在宫中烦闷,特意让皇嫂出门散散心,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嫂素来不喜排场,所以并没有太多人跟随,相国有什么疑问吗?”刘挷在心底冷笑,这只老狐狸,倒是会做人。
“疑问臣自然是没有的,只是臣听闻小女莞妤似乎在门口冲撞了王爷,臣是特地向王爷请罪来了。”李朴正态度恭敬,没有自作聪明的兴师问罪,倒是将责任先推及自身,这样做反而免去了冲撞皇后的大不敬之罪。
刘挷瞥了李朴正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请罪倒不必了,给本王准备几件客房,哦,对了李大人,皇嫂在这里的几天,还望李大人悉心照顾着,皇兄临行的时候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可待皇嫂,这后果嘛……”刘挷话音一顿,“李大人,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王爷这是说笑了,整个相府身为娘娘的娘家人怎么会苛待娘娘呢!”李朴正面上笑着,心里却打了好几个转转,他迅速猜想着安王话里面的意思,如此说来,皇上现在应该和英阁冰释前嫌了,他再想到大女儿莞婼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书信,心中更加确立了这个想法。
“如此就好,本王累了,你先下去吧。”刘挷倒也不客气,反客为主的打发走了李朴正,其实本来他也不打算深究李莞妤的不敬之罪,不过,若是李朴正不知好歹,那可就是未知了……
“老爷,你可要为妾身的妤儿做主啊!”李朴正一回房就听见赵姨娘在那里哭天喊地,心里正烦,如此一来,心中对赵姨娘倒有些许的嫌厌。
“行了行了,我已经知道了。”李朴正不耐烦地说道。
“老爷,妤儿被打成那个样子,她以后可怎么办啊!”赵姨娘抹着眼泪,恨恨的说道,果然那个野种一回来就没有好事,妤儿,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都是那个野……”
“啪”赵姨娘嘴里那个野种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李朴正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老爷,你……”赵姨娘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的老爷,眼泪掉得更快了。
“英阁现在是皇后,一国之母,身份尊贵,若是他日诞下皇子,那就是日后的太子,崶亓以后的皇帝,岂容你这样大不敬!”
还鲜少见到李朴正在自己面前这样生气,赵姨娘立即软了声音,“老爷,不是妾身不知礼,只是妤儿她……”
“妤儿的事情本相国自会处理。”李朴正打断了赵姨娘,“倒是你,没事情别去招惹英阁,她现在身为六宫之主执掌凤印,若是你自寻死路,可别怪本相国保不住你。”
“妾身知道了,老爷。”赵姨娘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应该怎样去算这笔账,李英阁,你这个贱种,你将我的妤儿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你是皇后,就算你的儿子是皇帝,我也饶不了你……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金铃推着我,我们主仆二人,时隔一年,总算是又回到了原来居住的地方。
无人居住的绾芳居,早已积满了落叶与积雪,只有时不时啼叫的寒鸦还固执的守在树上,被轮椅碾压过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个地方,是我童年的一部分,是金铃的全部,更是我娘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印象中,我娘是一个极美,极温柔的女子,她的手很暖,很软,她总会摸着我的头,给我轻轻哼唱着那些像故事一样的童谣,哄着我入睡,童年的美好在遇到瑞洵之前全部在这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爹和他的那些女人为什么会称呼我为野种,娘在世时,爹从来也没有来看过我们,只是偶尔会有皇宫里的人来接娘,娘死后,我的所有庇护似乎全部失去,相府的那些人,名义上用二小姐来对待我,可是私下里却如同奴隶一样的使役我,只有绾芳居这个地方,只有金铃,还像娘在世以前,在我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我。
我的名字也是娘取的,李家的女孩子都是菀字辈的,李莞婼,李莞妤,让人一听便能知晓,只是我不一样,我叫英阁,娘说,她希望我能够像我的名字一样,即使是在闺阁之中也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我不是娇弱的菟丝花,我是英气傲人的鹰,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失去自我。
“小姐,相国大人根本就没有派人打扫这里!”推开绾芳居的门,见到绾芳居的破败,金铃忿忿的说道。
“算了,金铃,他的话是说给安王说的,更何况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相信我,他明天会派人来的。”我微微笑道,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娘在,想必也不会喜欢外人来打扰自己的清净吧!
金铃把我推到内室,那里还供奉着我娘的牌位,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木氏,我不知道我娘的名字,娘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只是临死前她拉着我说她姓木,而全名却始终没有提起,或许是娘不愿意说吧,人死如灯灭,姓名,不过是活着时候的一个符号,一个用来区别的符号……
门外有口井,金铃又开始打水忙活着打扫,这个丫头,总是不想委屈了我。
我拿起娘的牌位,细细地擦拭着,上面早已经落了一层白灰,“娘,隽儿回来了。”我把牌位放好,静静地待着。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金铃的手脚利索,很快的收拾好了里屋。
我摇摇头,“金铃,这么晚了,熄灯安歇吧。”
我躺在床上,四肢早已麻木,我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只有黑茫茫的一片,在雾水中模糊,两年,还有两年,人事易分,这两年又会发生什么呢,我的眼里含着泪水,想着娘亲,还有瑞洵,两年以后我会在那里?
刚刚遇到瑞洵的时候,那时我娘刚刚过世不久,我和金铃实在忍受不了相府的苛待,就在某一天,我们竟然逃了出去,想到脱离了大夫人和其他姨娘,我和金铃沾沾自喜着,可是我们却忘记,生存是需要钱的,那些黄白之物,世俗里是离不开的。
金铃比我大六岁,我娘过世的时候我才七岁,在破庙挨了三天的饿,我们终于受不了了,金铃拉着我,迫不得已的偷了一个馒头,谁知道被卖馒头的老板当场抓住,老板揪住金铃不放,扬言要把金铃卖到窑子里去,我在金铃的旁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哭,金铃也哭,可是那卖馒头的老板却不依不饶,这时候,瑞洵路过,帮我们解了围,将我和金铃带到将军府,给我们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瑞洵哥哥的娘亲知道瑞洵哥哥将我们带回来,不仅没有责难我们,相反,还让亲自让厨子做了一大桌的吃食让我们填饱肚子。
金铃总是很固执,什么好吃的先推到我这一边,席间听到金铃称呼我为小姐,瑞洵哥哥的娘亲大为诧异,仔细一问才知道我竟然是右相府的二小姐,等到知晓事情的原委,瑞洵哥哥和他的娘亲都非常的气愤,没有想到堂堂的相府竟然会这样对待一个孤女,可是碍于和相府的关系,又不好出面,只能又把我送回了相府,但私底下,瑞洵哥哥的娘亲却经常让瑞洵来偷偷照顾我,绾芳居的后面是一片竹林,瑞洵哥哥经常将我偷偷带出来玩耍,我很感激,我遇到了像瑞洵哥哥和他娘亲一样的好人,瑞洵哥哥的娘亲让我称呼她苏姨,我也时常跑到苏府去玩。
总也忘不了那个在枣红马上英姿飒爽的小哥哥,转眼间,好多年过去了,小哥哥成为了我的瑞洵哥哥,而纸终于也包不住火,我和瑞洵的事情还是被爹知道了,苏姨和苏伯伯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知道瑞洵和我彼此相爱,又怕我在相府为难,特意让瑞洵带来了聘礼。
爹对于苏家能够承认这件婚事很惊讶,考虑到与苏家的结盟有利,很痛快的答应了,我以为就这样,可以和瑞洵一辈子,可是一直到那天,刘珩封后的圣旨,还有苏家的灭门,苏姨和苏伯伯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老天爷真的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