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裁判上坐的宫里制酒司最有名望的云姑姑。这人是宫里的老人,家族世代为皇室酿制美酒,可是说自小就在酒香中熏陶长大的,对于调酒也是自有一套。方才她看得真切,岑贵妃用的正是她的家族最为繁复的一种调酒方法,而且,这种调酒方法的特独之处还在于,能将多种香料两两相克,互相融合,变幻出另一种味道来,即便是在酒学中沉浸多年之人也不容易品尝出来。
这种方法,太过于刁钻,一般的品酒大赛上是不用的。但是,如今岑贵妃却使出这一招,明摆有着刁难之意,若非有深仇大恨,何必如此?
云姑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归结为岑贵妃性子淡漠,又因宠爱于一身,喜怒无常,谁被她看中谁倒霉了。
一旁的宫女也把酒分别盛了,递给各位裁判品断,当然其中也包括太子、三皇子和肃王。
顾芝容执起闻香杯,凑到鼻冀端,岑贵妃看着顾芝容,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讽刺的冷笑,而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顾芝容身上。
顾芝容的脸上带着娴静的笑容,仿佛这并不是一场跋张剑驽的比赛,她不过是闲庭散步。片刻之后,她放下杯子,转身走到案桌前,在上面陈铺着的白纸上提笔写下一长串名称。
宫女很快将纸递给裁判评判,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皆竖起耳朵,唯恐错过这关键时刻的一分一秒。
终于,云姑姑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看了顾芝容一眼,台下皆屏住了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姑姑的唇角扬了起来,露出赞许的笑容:“顾姑娘所答完全正确。”
台下爆发出一片哗然,不知道是出自羡慕还是嫉妒。
顾芝容大大地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前世出生于中药世家,对于各种药草花香的辨识能力比别人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兼之穿过来之后,又撞上好运,碰巧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嗅觉竟也异乎常人的灵敏,如此这般她才剑走偏锋,冒险以闻香品酒孤注一掷,赌一赌自己的未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赢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台下的二小姐紧紧盯着台上,一脸的不置信,而四小姐的樱桃小口此时张得老大,足可以塞得下一枚鸡蛋,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么一个一箭双雕之计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枉费她白白花了八百两纹银!
一想到这,她是又气又恨又心痛,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顾芝容,似要冒出火来。
顾芝容风姿绰约地站在脸上,面容端庄沉静,似乎台下台上的赞美均与她无关,她只关心的是自己过了这一关,也就罢了。
微微侧过脸来,忽见斜对着她而坐的肃王冰封千年的脸上竟然柔和起来,还浮出一丝笑意,意味不明。
即是如此,顾芝容也无法不否认,这个冷漠君王,笑起来真的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如春日和熙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让人不由自主便深陷其中。
她似乎有些明白天下女子多半痴情于肃王的原因了,因他不常笑,一笑便倾城,让人迷醉,难以自拔。
但是,这一切,应该与她无关吧,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绯闻能与他扯上一丁点关系之外。更何况,她是一个有婚约的人。在以后很长的路上,她要与那个人,相互扶持,走向幸福而光明的未来。
云姑姑站了起来,兴奋之余的她快步走到顾芝容面前,一把拉住后者的手,仿佛找到了她们品酒大家的掌门人似的,激动道:“没想到顾姑娘在品酒方面还有这么出类拔萃的造诣,无须通过品尝,单单从其香味中便可辨识添加的原料,着实令人振奋啊。”
顾芝容淡淡一笑:“姑姑过奖了,我不过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台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岑贵妃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颐指气使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当即一甩袖子,带着她的一帮从众气咻咻地走了。
文燕高声道:“贵妃娘娘走好,恕不远送了。”
对于岑贵妃在宫里的胡作非为,所有的有都略有耳闻,如今见她冒冒失失闯了进来,目空一切的样子,使得众人皆对她怀有不满,如今见她走了,倒省了事,于是园子里的气氛重新又活跃起来。
台上忽然有人道:“文家姐姐,既然是顾家姐姐夺得头魁,那按往年的规矩,是不是要出席此次宴会的贵宾敬顾家姐姐一杯酒呢?”
此人说话清脆如银玲,娇俏可爱,正是方才在台下的时候坐在顾芝容附近的双生姐妹花中的妹妹。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容灿烂地看着顾芝容,显露出小女儿家好玩好闹的心性,全然没有一点心机。
旁边的姐姐似乎想到什么,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然后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句,她怔了一下,脸上有些慌乱,竟有些口吃起来:“我,我这个提议不,不太好,不要也罢。”
“怎么不太好了?”太子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虽说本太子是第一次前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但入乡随俗,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喝酒是吧,没问题。不过……”
明黄的身形转向文燕,略带抱歉道:“不过本太子前天与江南学子谈论诗文,被他们灌得酩酊大醉,昨天歇了一天,方才好一些,太医叮嘱这几日切不可再沾酒。我看可否告个假?”
既是太子金口玉言,说出他此时不宜饮酒,谁敢强灌尊贵的太子喝酒?文燕看看顾芝容,当即含笑道:“既是太子身子不适,依我看酒就不喝也罢,待日后太子身子好利索了,再补上也不迟。”
顾芝容知道文燕心地好,特地为她开脱,不由感激地朝她笑笑。
哪知太子忽地冒出一句:“这哪成?这酒还是要喝的,不然的话,可真扫了大伙的兴致了。本太子虽不能饮酒,但是也没说不可请人代劳对吧?”
顾芝容怔了一下,这么说来,这酒还是要喝的?
太子的目光巡梭一周,落到了肃王身上:“我看,这酒还是请肃王替我代劳吧。”
顾芝容的身子轻轻震了一下。让那个登徒子代喝?要知道自己对他是避而不及,唯恐再牵扯出另一个绯闻来,这倒好,太子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了,她实在不能喝酒,难道真的要在太子等一众人前丢这个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