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谢轻婉才开口说出意图:“这两个馍馍,你吃得下不?”
“你不爱吃,便给我吧。”秦不归的脸色温和如慈父,说出的话也是那个感觉。但谢轻婉可并不讨厌这样的他,还挺喜欢的。她便直用筷子将面前食盒中的那块糕点夹给了秦不归,和他面前食盒中的那块成了一对。只是,这么一看,那块糕点上被她咬了的那一小口,看起来就更显眼
了。
谢轻婉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瞬间脸颊绯红,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那个……我,我咬了一口,但是只是一小口而已,你……”
秦不归没等她把话说完,便直接夹起了那块糕,直接放入口中。
谢轻婉盯着他将那块被她咬过的糕点吃下,笑容瞬间收敛化为吃惊,脸颊更是被意味不明的红云布满,她赶紧坐正了身子,低下了头。
她这模样,让他有种想伸手抚触的冲动,但他还是给忍住了。除夕宴上,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公然秀恩爱实在不妥,他也不能那么做。
被吃空的餐盒被撤下,新的菜肴陆续被端来,除夕宴还在进行着。胡族的菜肴自然也少不了,有烤肉、肉汤、烤饼还有青稞酒。胡族的菜肴谢轻婉倒是还能接受,至少没什么奇怪的味道,而为了品尝到更多的美食,主食她依旧只吃了一点,仍是秦不归帮她解决;她也不能喝酒,酒便也交给了秦不归。两个人之间看起来倒是颇为默
契。
到除夕宴结束时,所有宾客均吃了个酒足饭饱,谢轻婉也撑了个够呛,都快撑成了胖子,她甚至觉得身上的那身新衣都快装不下她了。
要不是秦不归扶着,她根本就起不来。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撑,还因为腿又疼又麻。
起来之后,谢轻婉还比较含蓄、感激地对秦不归说了声“谢谢”。
除夕宴结束,并不意味着除夕活动结束,除夕宴之后,还有烟火盛宴。正好大家吃饱喝足了,出来散散步、看看烟火,多好。
看烟火表演,自然要选个好位置才好观赏,但因为有秦不归在,谢轻婉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就能直接站在最好的那个位置上——
大焉皇城的城楼之上,有个专供观赏表演之用的观赏台,只有地位最为尊贵、高贵的皇族、以及对大焉有卓著功绩的人,而无论是从哪儿论,秦不归都是最有资格站在这儿的人。
古代高楼建筑并不多,而皇城的这个观赏台,已经算是整个焉都之中最高的建筑,站在这上面,也可以观赏到在别看不到的风景,有种“一览焉都”的感觉。
由于宵禁制度,每到夜幕降临,整个焉都都会陷入沉睡中,只有极少数身份特殊的人才能在街上走动,像是带着点点光芒的萤火虫,在夜幕之中悄悄攒动。
但今天却是唯一的一夜例外,除夕之夜,是整年之中唯一一个解除宵禁的夜晚,整个焉都之中的平民百姓们都可以到街上来,与大焉的文武百官和各国宾客一同庆祝新年。
漆黑的夜色被人们手中的点点灯火点亮,人们聚集在焉都街道之中游行玩乐,舞狮舞龙、唱歌跳舞,好不热闹。
谢轻婉也是第一次欣赏到这样的夜色,与现代的夜晚完全不同,这样的夜景,竟让她感动而感慨,以至于几乎要热泪盈眶。
秦不归帮她将貂裘紧了紧,生怕她着凉、受寒。
“如何,可还受得了?”
谢轻婉忙抬起头,对他笑道:“这有什么受不了的,不用担心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秦不归敛唇不语,他才不是觉得她弱,也并不是认为她多么弱不禁风,只是控制不住会去担心而已。
没过一会儿,便看见几个光点迅速升空,窜到漆黑夜空之中突然炸开,变成了绚烂、耀眼的眼花,吸引着整个焉都不可计数的目光。
“哇,真漂亮!”谢轻婉忍不住惊呼道。
没想到,古代的烟火居然就已经可以这么漂亮,真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很是惊喜!小时候,每到过年,家里的长辈总会拉着孩子们到院子里放烟花,但现在城市中的空气质量越来越差了,城市里的烟火管制也越来越严,谢轻婉也不再是孩子,好多年没再放过烟火,似乎……也很久没观赏
过烟火了。
这一刻,从记忆深处传来的那种熟悉感将她包围,陌生的烟火,却让她想到了许多遥远却熟悉的事。
比如,小时候每次出去放烟火之前,妈妈都会仔仔细细地将她给包裹成“棉球”,生怕她冻着;
比如,每次放鞭炮时,姥爷总是要故意先吓唬吓唬她,再让她躲得远远的;
比如,每次放完烟火后,回到屋里,姥姥就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来;
……
明明看得很开心,可泪水却控制不住溢出眼眶。“每逢佳节倍思亲”,小时候背这诗句时,从没仔细品过这字句中的含义,而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才知道这几个字是多么沉重。这种情绪,如同暴雨突袭、形成洪水冲破心房决堤而出,根本无法控制,也无
法阻止。
泪水模糊了视野,绚烂的烟火在视野中晕染开,变成了模糊不清的颜色,虽然依旧很美,但却并不再是之前的模样,变成了一幅抽象画。
当秦不归侧过头,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时,顿时惊慌不已,忙按着她双肩,低头问她:“婉儿,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哭成这样?”
谢轻婉赶紧用手背抹眼泪,对秦不归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什么清晰的字句,在烟火爆竹声的冲击下,变得更加难以辨识。
城楼上挂着灯笼,可那点光芒显得太过晦暗,让秦不归根本看不清谢轻婉的脸色,唯有烟火升空炸开那闪耀的瞬间,才能让他看清一些。也是在这种时候,谢轻婉才能将他为她担心、紧张的模样清晰印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