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婉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困倦不已,一点新婚的惊喜感和兴奋感都没有,甚至毫无真实感。
她也根本不是自己爬起来的,而是被睡莲带着几个婢女给薅起来的——因为要梳妆打扮,还要走复杂而繁琐的流程,起床的时间要比平常早很多,谢轻婉自己根本就爬不起来。
穿衣、悉数、打扮时,她的眼睛基本都没睁开过,困得脑袋生疼。后来因为要画眼妆,她才不得不把眼睛睁开。
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睡莲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皱着眉嗔怪道:“哎呀,谢姑娘,你马上就要成为咱王府的王妃了,待会儿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这可不行啊!”
谢轻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无形象可言,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一锅浆糊:“哈……我实在是太困了,没办法啊……昨天晚上满脑子都是你告诉我一定要记住的那些规矩,结果都没怎么睡觉。”
睡莲瞅着谢轻婉,无奈地叹着气,心里想的大概是:这人真是没药救了……
如果想的更多一点的话,大概就是:为什么王爷会看上这样一个不知礼数又毫无形象的女人?
这会儿的谢轻婉,脑子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去揣摩别人的心思。只是想着没什么外人,再加上实在是困得很,便不做遮掩。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以后,到别人面前,她当然不可能会是这副模样。
必要的时候装腔作势,谢轻婉也不是做不到,就看想不想做而已。而睡莲刚刚的表情,眼睛半闭半合的谢轻婉当然也没看到,她也没想去看。
被谢轻婉捡回来的素雪也在其中,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了严重。睡莲离开后,她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小声对谢轻婉说:
“娘娘啊,您以后可多留心点,在别人面前可千万别有任何不端之举,这王府不同于别处,若不谨言慎行,很容易落人话柄啊。”
这话倒是让谢轻婉成功睁开了眼皮,她瞅着素雪,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也带着几分讶异:“丫头,你看着不大,懂的倒是挺多啊,你以前究竟是在谁家做事的?”
她年纪还这么小,要不是之前在某个大户人家做过差事、没被人好好调教过,这些事,她怎么可能懂?
被谢轻婉一说,素雪反而不好意思了:“……娘娘,你……你别取笑我了……”
谢轻婉戳着她粉嫩可爱的脸蛋笑道:“谁取笑你了,这是在夸你呢,害羞个什么。再说,我还没过门呢,你怎么能叫我‘娘娘’呢?你懂的那么多,这个你不懂吗?”
这回素雪也笑道:“哎呀,不差那么几个时辰啦!再说,这儿就我们主仆两个,不打紧的。”
按理来说,也是要等到谢轻婉过门之后,素雪才能到谢轻婉房里,成为王妃的贴身婢女,而现在谢轻婉还不是王妃,素雪自然也还不能做她的婢女。
但她这俏皮可爱的模样,倒是让谢轻婉精神了不少,跟她闹了会儿,困意也没了,她还真得感谢素雪。
然而,今天注定是疲惫的一天。光是身上的这身繁琐又厚重的嫁衣还有脸上的妆,都是六七个婢女围着她转了一个时辰才搞定的。但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谢轻婉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那身嫁衣穿在身上竟然一点都不显得厚重,竟然看着还挺舒服、挺顺眼,脸上的妆也艳丽、华贵而不艳俗,浓艳的恰到好处。
素雪像是在强忍着,特地等到其他丫头都出去后,她才拉着谢轻婉小声惊叹着:“娘娘,你可真美!简直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不论是谁见了肯定都会着迷的,王爷肯定也会特喜欢!”
谢轻婉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道:“你呀,可别贫了。”
“我没贫!我说的是真的,娘娘,你真漂亮!”素雪的一双眼睛都在放着光。
听人说好话、被人奉承,当然开心,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话总是听着顺耳的。谢轻婉也忍不住想,如果素雪说的能成真,他真的能喜欢,就好了。
然而,无论是想看的还是被看的,都得忍耐上整整一天,直到最后,洞房花烛夜之时,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秦不归这边倒是没有谢轻婉那么麻烦,不用化妆,穿衣也没有多繁琐,但他也没好到哪儿去,根本不得闲。从睁开眼开始,便一直没落脚。
虽然他昨夜也没休息好,可他却没法像谢轻婉一样,他连犯困、打哈欠的空闲都没有。推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所谓“婚礼”的流程,就已经开始了。第一步便是“除晦”,就是把身上的晦气给祛除了,才能嫁人。由于谢轻婉身份特殊,原本住在下人住的耳房里,这个步骤,也要比平常复杂
、耗费的时间更多一些。除晦之后,才能盖上盖头,上花轿。说来这也有点闹人,原本她就是住在王府里的人,为了嫁到王府,她还得先去皇宫,秦不归要从王府出发,“假装”从皇宫中把她接来。这操作有点脱了裤子放屁的感觉
,但为了遵从礼数、不落人口舌,还是非常必要的。
坐上花轿,谢轻婉便开始紧张。想到进皇宫走那些复杂繁琐的流程,她就没法不紧张,全身上下的神经和细胞都紧紧绷着,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复习睡莲交代的那些事。
谢轻婉不由得想到了坐车赶赴高考考场时的情形……
这究竟是要嫁人还是要考试啊……
但进了皇宫,谢轻婉才知道,原来睡莲说的那些根本都是吓唬人的嘛,她所说的很多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去记,每次要走一个步骤,都会有宫里的侍女跟在一边叮嘱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有人在旁这么叮嘱着,只要不是智障,就不会出错。这么一来,一开始的紧张情绪也渐渐舒缓了下去。直到午时,忽然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谢轻婉的心竟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