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喧哗纷杂的集市中缓缓而行。
车窗外,摆满布匹,瓷器瓦罐,铁器农具的商店和货摊,络绎不绝地向后退去,而牵着骆驼的商人,杂耍的艺人,还有贩卖奴隶的高台,又迎面而来。
街道上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汗味,水沟臭味和牛马粪便的难闻气息。
终于,马车拐进了集市中央的一条僻静小巷,在一栋外表普通,甚至显得有些老旧颓败的宅子大门前停了下来。
一脸阴鹜的唐纳德下了马车,半眯着眼看着这栋宅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这里。
可没想到……
唐纳德静静地站着,脑海中天人交战。他的自尊,让他很想就此转过身离开,可是,一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片刻之后,他扭头看了看四周,旋即在两名侍卫的簇拥下,迈步走了进去。
马车驶离了宅子。
幽深的小巷中又恢复了寂静。
巷口外,一个戴着压住眉心的破草帽,头顶着一大筐水的年轻商贩,看似无意地从巷口走过,眼睛余光飞速向巷子里扫了一眼。
当他看见唐纳德走进宅子的时候,不禁瞳孔一缩。
他走到巷口,放下了水果筐,四周观察了一下,就准备进入小巷。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旁边一间铁匠铺的铁匠忽然冲他叫了一声,似乎是招呼他过去。还没等他从陌生人忽如起来地召唤中回过神来,另一个方向,又陡然传来一阵喧嚣。
年轻商贩扭过头去,只见集市上鸡飞狗跳,一个漂亮的女子神情慌张地跑了过来,身后不远处,几个凶恶的彪形大汉飞快地追逐着她。
而就在年轻商贩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女子惊恐万状地眼睛是,嘭地一声,几米外,一个路边奶摊的伙计失手将手中的奶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鲜奶四溅。
年轻商贩迟疑了一下。
身为帝国监察部的密探,他接受过各种各样地训练。但他毕竟还年轻,实际执行任务的时间并不太长,因此,他的脑子还没办法在一瞬间处理这么多忽如起来的信息,更没有办法将其联系起来,找出其中的关键。
而就是这一迟疑,一把刀已经自他的背后捅进了他的心脏。
杀他的人是路边的一个卖水果的小贩,他的同行。
这个小贩刚才就坐在路边的摊位上,削着水果,缺了两颗牙的嘴角裂开,看上去像是自顾自地在想着什么笑着什么,嘴里嘀嘀咕咕自说自话,让人听不清楚。
年轻人刚才就从他的摊子前路过,还假意扫了一眼对方摊位上的水果和价钱。被对方瞪了一眼,这才讪笑着走开。
而就在他把注意力放在巷子深处的时候,他并没看到,几乎是在他把水果筐放在小巷口,准备进入小巷的一瞬间,这个同行就已经起身了。
而当那个铁匠招呼他,那个女人跑过来,那个伙计砸烂奶罐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籍着这一系列的掩护,无声无息而又从容自若地走到了他的身后,将手中的水果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小贩的动作娴熟而精确。
世界依然喧嚣,但年轻的密探已经听不到了。
漂亮的女人从他身边跑过,而追着她的彪形大汉手里变戏法一般变出一个麻布袋,将这个死去的年轻密探罩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个大活人已经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而集市依然人来人往,铁匠用力地打着铁,商贩们依然卖力地吆喝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
唐纳德走进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