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众人再问,谢怜飞身出去,“刷刷刷”几树枝,瞬间将那些人面疫患者点倒在地,这对谢怜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说到做到,这些怪人果然一个也没能靠近。庙内众人均是喘气不止,看得胆战心惊,见他战胜,纷纷叫好,高声谢天谢地。而森林的夜空中不知何时游来了许多鬼火,当空乱舞,不知是不是在帮忙驱赶那些人面疫患者,反正谢怜觉得它们没有碍自己的事。扫完一圈,他习惯性地要把剑收回鞘中,收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一根树枝,尴尬了片刻,下一瞬,便见不远处一个白色人影正在向他招手。谢怜刚刚战过一轮,正热血沸腾中,立即追了上去:“别想逃跑!”
那群鬼火也咻咻咻咻地跟随他冲了上去,仿佛在为他照亮前路。白无相自然不是要逃跑,走的不快不慢,甚为从容,但永远快上他那么七八步。谢怜追了几步,心中一亮,立即折回。见他不追了,白无相却反而不走了,道:“为什么不跟过来?”
谢怜回头道:“你无非是想把我引开再散布一次人面疫罢了,我为什么要跟过去让你得逞?”
白无相却微笑道:“不,你错了。我的目的不是‘引开你’,我的目的,就是你。”
虽然他脸上戴着悲喜面根本看不出表情,但不知为何,谢怜就是能感觉出来,他在微笑。
调虎离山也的确说不通,白无相如果想再一次散布人面疫,天南地北任他散,谢怜根本拦不住,为何非要在这深山里散?
谢怜顿住脚步,道:“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次,已经快失去耐心了。白无相道:“我说了,我想你到我这边来。”
谢怜拔出树枝指他,虽然这样根本没什么威慑力,还显得有点好笑,但这是此刻他手上唯一的武器了。还好,有一团格外明亮的鬼火落在那树枝的前端,还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气势的。谢怜厉声道:“你想我到你那边去干什么?要你的命吗?”
白无相低低笑了几声,温声道:“太子殿下,你是美玉,让我来教导你吧。”
“……”
谢怜又是滑稽,又是愤怒,忍不住啐道:“凭你也配教导我?我师父是仙乐国师,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哪里来的怪物!”
白无相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你又错了。太子殿下,应该说,在这世上,只有我才配教导你。你师父?仙乐国师?”
他语气无端傲慢起来,道:“在我面前,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我教你的,你学的很好。”
谢怜怒道:“你教我什么了?你鬼扯什么?完全听不懂!”
白无相哼笑道:“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是:世上有很多事,你是无能为力的。”
闻言,谢怜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杂乱无章的声音和画面。最终,他咬牙一“剑”刺出,白无相轻松闪过,道:“第二件事——”
他一把抓住谢怜,拽得谢怜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感觉一只手在他头顶摸了一下,道:“你想拯救苍生吗?苍生根本不需要被你拯救。他们不配。”
谢怜的动作又滞了一下,拍开那只手反手又是一刺。“啪”的一声,却是白无相折断了他手里的树枝,闪到他身后,冰冷的两指,已经放在他脑后致命一点上!
谢怜被他抵住了后脑,感觉随时会被他穿脑而过,僵住身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如果你不到我这里来,你是永远赢不了我的,永远只会被我打败。”
谢怜喘了几口气,沉声道:“……尽管来!”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地道:“赢不了,只是现在。你可以打败我无数次,但你杀不死我。而只要你杀不死我,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
那鬼火听到了他的话,烧得更凶了,像是要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一般。白无相在他身后沉默片刻,问道:“我杀不死你?”
谢怜屏息不语。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君吾给他保的不死之身,到底能坚强到什么程度。万一白无相一怒之下,真的挖穿了他的脑子呢?他还会再活着吗?
这时,白无相淡声道:“我的确杀不死你。我也不会杀你。
“但是,你现在别太有自信。之后,不要为这个后悔才好。”
后悔?为什么后悔?
谢怜还没想明白,一记手刀猛地砍在他脖颈上,眼前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前方遥远处似乎有光和热传来。谢怜逐光而去,一点一点苏醒。
微微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的一团鬼火。看来,昏迷中感受到的光和热,就是它。
见他醒来,那鬼火一下子贴了过来,又仿佛觉得距离人太近了不好,微微退开了些。谢怜总觉得这团鬼火似乎格外不一般,没记错的话,刚才路上结阵阻拦自己的就是它。他想伸手探一探,岂料,手完全伸不出去。
谢怜愕然,霎时清醒。低头望去,这才发现,伸不出手的原因,是他的手脚都被缚住了。
他居然被紧紧地绑在神台上,身下就是那个残破的底座。许多人挤在神台下,正圆睁着一双又一双的眼睛,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