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和黑子哲也打电话确定他自己的复习状态还不错后,花音就打算窝在本丸里了。
然后整整一天都赖在了哥哥们的身边,保养他们的刀剑本体。
锋锐冰冷的刀锋被不断打磨,打粉涂油再擦拭的过程让她的心态逐渐平静了下来。
不,或者说,是让她终于能够将外泄的猎食者气息逐渐收敛回去,像是一柄逐渐归鞘的、想要啜血的剑。
本丸的刀剑们自然察觉到了这种异常。
不如说,他们的大将太过兴致高涨,引得他们本身都开始颤栗的嗡鸣起来。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小花音?”
红绳装饰的黑发如鸦羽振翼,端坐在一处无人庭院回廊之上饮茶的黑衣红袖少年染着朱色的薄唇轻启。他将茶水分与自己的审神者一杯,黑色的眸子像是沉淀着岁月。他眼尾缀着一抹艳红,双眼下点着泪痣。明明是姝丽的颜色,却让人一眼望去,便能忽略他的样貌,像是面对了过往无数的时光。
“父上大人。”
着一身浅绿色吊带长裙的少女在他身边恭敬地敛眸而坐。
与旁的刀剑不同,小乌丸是刀祖,亦是本丸内唯一担得起这一称呼的存在。他与三日月宗近他们不同,哪怕有着比少年还要稚嫩的容貌,有着比所有刀剑都更加艳丽的容妆,但只要你看到他,便像是来聆听祖先的谕旨,毫无杂念地信服。
这是一处有些枯败的院子。有小乌丸在的场合,大家多半都活泼不起来。他便体贴的搬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像是孤寡老人一样,安恬沉静的独居着。
花音看着院子发呆,而小乌丸却只是捧着茶杯,像是连呼吸都融入了虚无缥缈的时光,在等待,又漫不在意。
良久。
“我想杀一个人。”她说,“可是感觉又不太对。”
少女略带苦恼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上大人。”
“我想要平息这份躁动,却又被他的话蛊惑。”
“交付后背的战友什么的,我不需要。”
“我有你们就够了啊。”
小乌丸终于抬眸,看到了少女的眼底茫然与挣扎。
像是在哭泣一样。
然后他就明白了。
少女在杀死的,并不是她的友人,而是属于她本身的——
“人性”。
有些事情,纵使刀剑付丧神倾尽一切,也是做不到的。
他们可以为她浇灌所有亲情的养料,也可以作为爱情的需求,也能够身为朋友来予以陪伴。
但他们无法给予少女来自同一族群的安全感,就像是一条鱼离开鱼群来到了安全又舒适的鱼缸里,像是一只野兽离开了森林来到了温暖又饱腹的动物园。
少女依赖着杀人的凶器而活,靠着他们给予的爱意而滋长。
更遑论他们之间以灵魂相签订的契约,每时每刻都在互相影响着彼此。
所以她不能成为人,也不能成为刀剑,只会沦为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渴望着回归山林,却不敢打开主人给予的笼子,就连痛苦的哀嚎也被她强压在心底,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乖巧。
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失去他们的爱意,害怕被丢弃,同时更畏惧着自己的言行会伤害到他们,只想要付出一切来回应自己得到的温暖与爱,然后将这份幸福永远的延伸下去。
太温柔了。
也太胆小了。
小乌丸抬起消瘦到近乎干枯的手掌,温暖有力的抚摸着少女的脑袋。
他们这些刀剑,身为臣子,又是亲人,怎么能够去限制大将的器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