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火束手退到一边,非常顺从恭敬。
保洁室里,原本感到遗憾准备关平板的服务生也觉得奇怪,眼光不错地盯着老人。
这位老得不成样子的卜先生止住咳嗽,他四下看看,没找到摄像头,便盯着那个小纽扣说:“小朋友,是你吧?”
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哑,带着轻微的急促呼吸,听起来好像他脖子里藏了个年久失修的破风箱。服务生即便是通过这薄而冰冷的电子设备听到,也让他有种近在咫尺的不寒而栗。
老人突地“啊”了一声,从嘴角开始鼓起褶子,层层叠叠一路堆到眼角,森冷可怖。
“找到你了。”
屏幕外的服务生神情一滞,还不等他屏住的这口气吐出来,一阵剧痛从他的左脚踝处炸开,眨眼间就开始直线上窜。他闷哼一声,连片刻停顿都没有直接从裤带缝中摸出一枚细长的锋利刀片,借着腿软跪在地上顺势将裤腿划开。
他瞳孔勐地一缩。
只见他的脚踝破了个血洞,黑色的毒血已经染红他的鞋袜,更触目惊心的是,不知名的黑色活物正沿着他小腿经络上行,一路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不过几个呼吸间,整个人就好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他死死盯着小腿,在活物再一次耸动之前,勐地将刀尖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血肉之中。他神情扭曲了一下,喉咙因痛苦发出濒死般的咯咯声,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像是虫类尖细的锐鸣。
他毫不犹豫地把刀片□□,带起一道发黑的血线,甩在墙上刺眼极了。
服务生整个人狠狠地晃了晃,不过很快,他涣散的目光回笼,抖着手去挤那还在流的黑血,直到见红才从一旁的工作车上扯下一片浴巾在自己腿上扎紧打了个死结。他扶着东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苍白的脸上透着不详的黑青,此时,痛觉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条左腿渐渐蔓延的毫无知觉。
他拉开门,勐地和一个悄然摸到门口的人看了一个对眼。
眼神一厉,他率先发难,带着血光的刀片朝着来人的咽喉重重抹了下去!
*********
宴会厅。
周壑川到了。
关家从始至终都是周家大少周瑾腾的忠实拥趸,这点人尽皆知。如今的周家掌权人周壑川在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倒是没表现出太多对关家的排斥,可从他大权在握的那天开始,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对关家的绝对厌恶。
这种半点折扣都不打的厌恶很令人津津乐道,也很匪夷所思。
除了关家,或多或少都有人明里暗里支持过或正在支持周瑾腾,可周壑川并没有像对关家一样对他们“一视同仁”。他对关家的冷酷作风,似乎更像是给商场上所有的朋友或者敌人立规矩――做生意,可以,先承认我周家合法继承人的身份。
――不承认?那请你滚蛋。
不得不说,这种流氓作风在周壑川立身不稳的时候是帮过他的,但令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直到他坐稳家业,让周家更上一层楼之后,他依旧没有缓和态度,很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可就是这样紧张的关系,今天,关敬长子的订婚宴上,周壑川竟然亲自出席。
这不说是年度大戏,也差不多了。
周瑾腾轻轻抿一口酒,忍不住对着贺舒笑着说:“还真来了。”
贺舒很是轻描澹写,“等你当爸爸你就知道了,小孩子就是这样,有家长在,他们就喜欢撒欢地玩。”
周瑾腾:“……”
从和贺舒搭上话开始,周瑾腾不说一路吃瘪也差不多,像贺舒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硬骨头实在难啃,正面肛纯属自己找不痛快,还是找软柿子捏比较好。
他腾地站起身,穿过人群,去捏他的软柿子弟弟。
宾客的窃窃私语再度爆发一个小高潮。
――比周壑川亲自去关家贺喜更劲爆的是什么?当然是反目兄弟狭路相逢的戏码啊!!
贺舒稳坐钓鱼台,把胳膊搭在椅背上,很是津津有味地轻“啧”一声。
周瑾腾在周壑川面前站定。
周壑川:“大哥。”
如果非要给周瑾腾列一个特别对待的人员表,那高居榜首的一定是周壑川,连他爸周韩深都要屈居第二。他对周壑川的抵触厌恶是经年累月浸在骨血里、同他的尊严骄傲刻在一块的,哪怕是掩藏一丝一毫,彷佛都能令他蒙羞。
对于周瑾腾来说,三样东西藏不住――咳嗽,财富,讨厌周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