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难过,但是,我好像更舍不得他难过,”娇柔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有些事情,也许是命运吧,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而且,我想这些年,没有人能真正体会他的孤独和辛苦,即使我也不能。”
“好啦,我没事,”沈寻状似轻快地笑了笑,对着电话那头的李萌道别,“你快睡吧,我还要赶下手头的翻译稿,晚安,么么哒。”
她摘下耳机,拿起杯子打算再接一些热水,她起身的那刻,程立身形一闪,迅速退到门旁。
宁静的夜里,他靠墙站着,默然听着里面饮水机的声音、她打字的声音。
月光如水,无声倾泻。他仰头望向无尽的墨蓝色夜空,神情深沉。
——我是难过,但是,我好像更舍不得他难过。
——我想,这些年,没有人能真正体会他的孤独和辛苦,即使我也不能。
她方才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
他感到胸口有些难辨的情绪翻涌着,即使冷静如他,理智如他,也无法厘清。
因为赶着翻译稿子熬了夜,再加上心事纷扰,所以沈寻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到早上才眯了一会儿,自然也就错过了早餐。等她挣扎着起来,人还是晕晕的,提不起精神,连打了几个哈欠后,她给王小美发微信求助。
程立宿舍的门开着,人却不在,王小美松了口气,接了咖啡匆匆往外走,刚出门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
“老大好。”她干笑着打招呼。
程立微微扬眉:“两杯?”
“嗯……”王小美结巴了,“有一杯给……给江北的。”
程立扫了一眼她手里两个红色的保温杯:“他这么娘?”
王小美笑得更尴尬了。
程立伸手拿过她手里那个玫红色的杯子,声音淡淡地:“我来替你送。”
沈寻听到敲门声,小跑着过去开了门,一声“谢谢”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愣在了那里。
她以为是小美,没想到是程立。
他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能进去吗?”他问。
沈寻侧身往后挪了两步,他也跟着进来两步。
她瞅见他手上的东西,正是自己的保温杯。玫红色的杯身上朵朵粉白色的樱花绽放,其上是他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着。
她只觉那细微的磕击声像敲到了她心里。
她垂眸看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胸口却起了风浪。
他现在来看她,是什么意思?
在过去的半天一夜里,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念的又是谁?
程立瞅着她发间那小小一旋,徐徐出声:“抬头看着我。”
沈寻突然有点气恼,倔强地低着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服气:“我凭什么听你的?”
“警察问话呢。”他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
“程队想问什么?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自己待着面壁思过不行吗?”
“不行。”
“那我不答呢?难不成你还严刑拷打?”
“主意不错。”
她忍不住抬眼瞪他,却不料那张俊颜已经近在眼前,眼似深潭,眉如远峰,挺直的鼻梁几乎要撞上她的脸。
她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后脑勺一下子撞上了墙,砰的一声,疼痛也随之炸开,瞬间逼出了她的眼泪。
这一哭,就决了堤,混着心里的酸楚和委屈,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