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稚朝着那名浓眉大眼的学徒努努嘴,陈到愣了愣,转头望向那人,旋即双眉一颤,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此人的不同寻常。
而这时,王越已经来到了张煌等人面前。
自打第一眼瞅见张煌等人身上那随处可见的百姓布服,王越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虽说他从张煌等人身上察觉到了气的存在,可对于王越这等被称为剑豪的豪侠而言,张煌等人那点实力又算得了什么?
“何人推荐你等来王某剑馆习剑呐?”王越张口问道。
张煌抱了抱拳,如实说道,“在下等人是听说王剑师乃天下闻名的剑豪,更被尊称为雒阳剑师,因此慕名而来,望王师能教授我等真正的剑法……”说到最后时,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那些正在练剑的学徒,用意不言而喻。
王越不由地皱了皱眉,正如张煌等人所猜到的,王越教授那些士族公子的,其实确实是一些不堪大用的花架子而已。这不奇怪,毕竟习武可不是这么轻松的,像张煌等人吃了多少苦,历经多少生死关头的磨难,这才练就如今的实力,可那些娇生惯养的士族公子能吃得了这种苦么?
要不是为了照顾这群娇生惯养的士族公子,王越又何必在练剑的演武厅铺上兽皮,架上烧着熊熊炭火的铜炉?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学武的方式。
因人施教,王越在这方面做得十分完善,反正那些士族公子也不晓得真正的剑法,整些花哨的空架子剑法敷衍敷衍就得了,毕竟王越要的只是与他们之间的那层‘师徒关系’而已。至于对方是否学有所成,与他王越又有何干?反正本来就不是什么习武的材料。
而如今此事被张煌隐晦地挑明,王越自然会感到不悦。
“真正的剑法?”王越冷笑两声,用质问般的语气问道,“你倒是说说看,真正的剑法又是什么?”
黑羽鸦们闻言心头一沉,想想也是,从未学过剑法的他们,又哪里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
可就在这时,却听张煌沉声说道,“剑乃杀人之器,剑法乃杀人的伎俩!”
纵然是王越,听闻此言亦是心头一震,颇感吃惊地望着张煌,而那名浓眉大眼的学徒,亦是双眉一凝,慎重地打量起张煌一行人来。
然而那些正在练剑的士族公子们,听闻此言却是哄堂大笑。
“那小子说什么?杀乃杀人之器?剑法是杀人的伎俩?”
“哈哈哈!”
“小子,剑乃王道之兵!”
“哪里来的蠢蛋?敢在王师面前谈论剑术!”
“瞧这群人衣着打扮,就晓得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穷小子……”
“嘿,那几个乡下穷小子,赶紧打道回府吧,这里可不是你等能来的地方。”
“我猜他们连‘打道回府’都不见得能听懂……”
“唉,难登大雅之堂呐!”
包括刚刚被王越收下的那十几名士族公子,剑馆内那四十来个人冷笑着望着张煌等人,有的面露不屑,有的满脸鄙夷,不一而足。那种指着别人嘲讽的可气模样,气地李通、陈到、臧霸、太史慈等人满脸涨红,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幸亏这是在雒阳内城,要是换做在别的地方,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士族公子敢如此侮辱他们黑羽鸦的首领,李通等人保管会将其暴揍一顿。
不过张煌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改变,毕竟对于他来说,那群士族公子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吧。也难怪,回想张煌这一路上所见过的人,论武力,孙坚、恢恢、输耳皆能与王越平起平坐,论家世,曹操、荀彧、荀攸非但是如今的名门望族,日后还是中原的风云人物。相比较之下,剑馆内那些所谓的谁谁谁,哪个大官的儿子,哪个大官的侄子,这些人所说的话又岂能让张煌在意。
张煌在意的,只是王越的态度而已,毕竟他确实很希望能在王越这里学到真正的剑法。
[这小子……]
不得不说,张煌之前的那番话,确实让王越为之动容。
剑是什么?那本就是用来杀敌的工具,而不是佩戴在文士腰间的饰品,或者摆放在屋内的摆设,不沾鲜血的剑,又岂能称之为剑?若不能杀人,又如何称之为剑术?
从本心出发,王越很满意张煌对剑以及剑术的理解,不过,因为之前张煌曾暗示王越教授那些士族公子的剑法不过是虚有其表的空架子,这让王越感到不悦。
[你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王某?]
这才是王越对张煌的最终看法。
“剑法是杀人的伎俩……嘿嘿,你杀个人我看看?”王越冷笑着说道。
其实,他能感觉到张煌等人身上那浓郁的杀戮之气,那种依附在体表、仿佛业力一般的沉黑色气丝,那是背负人命的人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王越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笃信张煌等人不敢在雒阳城内杀人而已。
听了王越的话,那些士族公子顿时闹腾地更凶了,哈哈大笑指着张煌等人大叫道:“来啊来啊,来杀本公子!”
张煌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这让那些士族公子脸上的嘲讽笑容更浓。
[一群蠢材,老大要是动手,你们几个一起上也不够老大杀的!]
深知张煌武艺的黑羽鸦们在心中破口大骂。
良久,王越抬手止住了那些士族公子的大声嘲笑,他目视着张煌冷笑道,“怎么?不敢杀?”
张煌对王越的好感逐渐降低,他摇了摇头,面色自若地说道,“是的,在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