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位……”郭嘉目视着远方与陈寔、钟皓交谈甚欢的一位中年人,低声介绍道,“此人名叫韩融,字无长,乃我颍川舞阳县名门韩氏如今家主,其父乃我颍川四长之一韩邵、韩仲黄。……与家师是一个辈分的。”
[与荀爽一个辈分?]
张煌不由的有些吃惊,旁边臧霸好奇问道,“那颍川四长最后一位呢?”
戏志才闻言正色说道,“便是师公(这里指老师他爹),荀淑、荀季和也!……师公与韩公已亡故,如今我颍川四长,便仅余陈公与钟公。”
紧接着,戏志才与郭嘉又向张煌介绍了其余慕名而来的名士,经他们这一介绍,张煌等人这才晓得颍川一地竟隐居着这般名士。
忽然,张煌注意到在此围观的众百姓当中还有许多的平民百姓,心下不由得一愣。
[颍川荀氏书院竟会对寻常百姓开放?]
张煌不由有些吃惊,因此在后来遇到荀彧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问起了此事。
这时荀彧早已将那些位贵宾迎接进去,倒也不忙,遂微笑着解释道,“我颍川书院推崇的是‘有教无类’,不管是士族还是平民,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都可以来我书院学习。”说罢,他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张煌一行人当中的徐福,微笑着对张煌说道,“若是诸位小兄有这个意向,敝书院亦对诸位大开方便之门。”
“束脩怎么算?”李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本性。
不过对此荀彧倒是不在意,摆摆手笑道,“束脩嘛,皆看你等心意,哪怕是一钱,敝书院照收不误。”
张煌听了更加吃惊,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儒士开设学院,可不像后世的学校那样只顾着赚钱。不过转念一想,照荀彧这么说的话,开书院岂不是一件只赔不赚的事?
“这么少?那你们怎么赚钱?”李通惊讶的问道,他的疑惑,恰恰正是张煌想问的。
荀彧闻言脸上露出了罕见的不悦之色,正气凌然地说道,“我辈读书人开设学院,只为我儒学之教化,又岂是为了钱财?”
见老好人荀彧都生气了,张煌自然明白是李通的话触到了荀彧心中的逆鳞,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是什么人都收么?”
张煌的本意只是想岔开话题罢了,可荀彧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张煌:“是!……无论三教九流,无论老幼贵贱,敝书院皆会收下。至少在在下担任书院院长期间,是这样。……至于期间所费钱财,在下已说服了族中长老们,不成问题。”
张煌越听越纳闷,奇怪荀彧干嘛不惜花费巨资也要将书院做到这种程度,难不成就是为了名望?
“这样对贵书院有何好处呢?”这回问话的可不是张煌或者李通,而是曹操。
荀彧转头瞧了一眼曹操,笑着说道,“劝善一人,这世上便多一好人,少一歹人,这个世道亦清澄一分,少一分杀孽……这个‘好处’兄才以为否?”说罢,远处似乎有荀家子弟在喊他,荀彧向众人拱手行了一礼,离开了。
望着荀彧离去的背影,曹操为之动容,就连张煌亦被荀彧的‘远大抱负’所震惊,他这才真正理解荀彧那句‘有教无类’的真正含义。
不可否认,武人中素来流传有‘杀一恶人便是救十个好人’的说法,而如今荀彧的这番话,虽然与前一句有异曲同工之巧,但是说到仁德,又何止厚上许多?
“不愧是荀氏子弟……”素来乖僻张狂的曹操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远方的人群,不知在深思些什么。
“荀文若主张的是‘生道’与‘恕道’……”戏志才向微微有些震惊的张煌等人解释道:“‘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直?’因此我儒学门徒向来提倡‘以德抱德、以直报怨’,但是儒学中亦是‘生道’与‘恕道’,乃荀卿(荀子)那句‘人性本恶’衍生,提倡我儒学子弟要肩负教化天下之‘恶’的重任,宽以待人,劝其向善……荀卿有著帝王之术,荀文若精于帝王之术,难免会受此影响,诸位莫要见怪。”
“帝王之术?”曹操闻言一愣,笑哈哈地说道,“莫非那荀文若还是一位王佐之才?”
戏志才闻言正色点头道,“然!……荀文若,王佐才也!”
曹操面色微变,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
因为有许多颍川的名士慕名而来,而且其中还包括陈公、钟公、韩融这样有名望的士族,因此,整个上午荀家几乎就在款待这些人中度过了,只能再将‘书’场的比试推到下午。
‘书’场大致分为两个环节,即‘默诵’与‘策问’两个大项。其中默颂简单解释就是背书,不过要求要苛刻许多。
比如说默诵,随机抽取一篇章节叫学子们背诵,可能提示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
打个比方说,若是有一名学子在木箱中抽到了论语,那么上面可能只有一句‘学而时习之’,但是却要求学子通篇背诵全文,不得遗留一个字。通篇下来一字不差,得满分五分;若是漏了、或背错了一字,便减一分;若有五字差错,直接无分出局。
不得不说,这‘书’远要比‘射’场苛刻地多。也难怪,毕竟这门可是文士的立身根本,因此参加考试的也是最多的,两个书院的学子加上一块,甚至要超过百余人,这还是颍川书院有意压制了己方学子报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