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黄牵回草棚,徐明远背着竹箱轻身上了米仓山。这一路吹着习习凉风回来,酒已经是醒了七八分了。
小道两旁传来昆虫的鸣叫声,偶偶还有两三尺长的蛇窸窸窣窣的穿过,透过头顶的繁茂的枝叶缝隙,隐约可见天上的闪烁的点点繁星。
这条小道,徐明远从小不知爬了多少次了,闭着眼睛都能爬到山顶。小心避开过道的蛇,背在身后的竹箱轻轻摇晃,徐明远的心情也是颇为不错。明日放榜,若是能够上榜的话,这科举的第一步也就算是成功的迈了出去。
到了山顶,徐明远定眼看去,只见一身宽松道袍的师父站在石坪边,负着双手,微仰着头,恰好一阵清风袭来,颌下长须轻轻拂动,好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连徐明远都不禁心生赞叹。
不过还没等徐明远的话夸出口,听到声响的师父已是转过头来,看着徐明远一挥衣袖,嚷嚷道:“凑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可把你师父饿死了。”说完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拽过徐明远的竹箱,翻找了起来。
徐明远笑着摇了摇头,把竹箱直接放下递给了师父,看着已经翻出水囊的师父说道:“里面还有两个酱猪蹄和一包酱牛肉,是柳婶做的。”之前他们喝酒的时候,柳三娘便是给徐明远的师父灌了一水囊酒,备了些吃的,先放到竹箱里去了。
“那丫头倒是有心了。”清玄喝了一大口酒,又是拿了个猪蹄啃着,有些含糊的说道。
“师父,院试考完了,再过三天就放榜了,我估摸着应该是能上榜了。”徐明远坐在在那颗被雷劈过的苍松下的青石上,看着蹲在那里毫无风范的啃着猪蹄的师父说道。
“这还用说,如果连院试都过不了的话,那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清玄头也不抬的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徐明远笑了笑,又是和师父说了一些这两日院试考的一些问题,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五道策论。
清玄蹲着吃了一会,又是过去抢了徐明远的位子,听着徐明远的话,很少接话,直到徐明远说了藩镇的问题时,他才是丢了手里啃得差不多的猪蹄,嗤笑道:“二十年前就有人说过藩镇不可完全放权节度使,可那小子就喜欢反着干,我看要不了几年,河朔那几个藩镇就得可以自立为王了。”
徐明远微微张嘴,听师父这个意思,口中的那小子不会是当今皇上吧。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清玄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便是捏起一块酱牛肉,放到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还咂了咂嘴,很是满足的说道:“柳丫头的酒酿的好,菜也烧得好,生的玲玲丫头也好,我说小子,要是把玲玲娶来当媳妇,那这辈子可是有福了。”
徐明远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之前生起的那点想法也是烟消云散了,就师父这个懒散模样,真让他去处理什么政事,那可不比杀了他还难受吗。
和师父再说了会话,徐明远便是回了自己房间。米仓山因为离蜀州城有一里地,又不是什么名山,山上道观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所以平日里也少有香客。
除了附近的几个村子,村民家里有事或是节日时会来上柱香,这座无名小观少有人来。清玄几乎都是独坐观众,所以徐明远每天都会和师父谈上一会,就算是没话乱扯也会陪着师父多坐会。
进屋连油灯都懒得点了,脱了外衫,甩了靴子,徐明远倒头便睡。今日考试,又喝了那么多酒,徐明远也是累了。
接下去的三天,徐明远都没下山,没事就练练剑,看看书,没有了院试前的紧迫感,生活果然自在了许多。
李太白的那一剑问天,徐明远也总算是摸到了点皮毛,但和在草原之上李太白如若臂使的那一剑,还是差了太多。
虽然现在只能算有些诡异的甩手剑,但要是第一次对敌,出其不意的话,这能够在长剑出手之后转弯的一剑,绝对称得上杀手锏。
三日之后,今日便是书院放榜之日,天空明净蔚然,注定又是炎热的一天。
徐明远一早起来,练完剑,换了身干净衣裳,便是轻身下了山,向着蜀州城走去,今日不打算乘驴车。
进了蜀州城,先在路边吃了两个包子,喝了碗豆浆,这才向着书院的方向走去。
放榜之日,书院门口就像是集市一般热闹。不光是参加院试的学生,没有参加考试的学生也是来了不少,还有一些则是诸生的父母之类的,当然更多的还是闲着没事看热闹的,都想看看谁能够上榜,乌泱泱的一片,让徐明远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