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歌瞥了眼她手中捧着的茶,碧螺春茶叶苦、甘,性凉,人心、肝、脾、肺、肾、五经。茶苦能泻下、祛燥湿、降火;甘能补益缓和;凉能清热泻火解表。
是苏陌尘最喜欢喝的茶。
嘴角倾泻几分嘲讽。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苏君兰心系苏陌尘。他们都姓苏,是以从前她未曾多想。然而她忽略了,苏陌尘只是舅舅收养的义子,和苏君兰并没有血缘关系。
怪不得苏陌尘千里迢迢来北齐,苏君兰也会跟随。
那日在皇宫,她便发现苏君兰看苏陌尘的眼神有异。虽然隐藏得很深,但对于过来人,岂能看不分明?
从前她太傻,一心只扑在苏陌尘身上,再加上他和苏君兰有兄妹之名,才会忽略至此。
作为情敌,苏君兰怎么可能帮她证明身份?
这,才是她阻止容昭杀苏陌尘的关键。
舅舅就苏君兰这么一个女儿,比起自己这个早已面目全非心思为何的侄女儿,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儿。
而且如今苏陌尘掌握着大燕朝政,作为武将的舅舅自然是肱骨之臣,舅舅只怕早有让苏君兰嫁给苏陌尘之心。
苏君兰和她同年,不过比她大了三个月,却至今未嫁。其心为何,昭然若揭。
“只是突犯恶疾,心情烦躁罢了。”
“原来如此。”
苏君兰用手绢拭了拭嘴角的残渍,微微的笑。
“那姑娘的病,好些了么?”
“有劳苏姑娘关心,我已无大碍。”
心中万般思绪尽数消散,叶轻歌面色如常,含笑应对。
苏君兰定定的看着她,忽然轻轻一叹。
“自从表妹去世以后,兄长便日日噩梦连连不得安寝,脾气也越发怪异,少言寡语,不听劝告。这些天,多亏叶姑娘照料,兄长的病总算有些起色,君兰感激不尽。”
叶轻歌从容道:“苏姑娘客气,我只不过为了自己罢了,当不得姑娘如此。”
苏君兰本就是聪明之人,自然察觉到她的冷淡疏离,垂下眼睫,脸色蒙上淡淡落寞。
“归老应该对姑娘说过,你…长得很像表妹。”
叶轻歌点头,“嗯。”
苏君兰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实不相瞒,今日相约姑娘来此,君兰是有一事相求。”
叶轻歌不动声色的微笑,“苏姑娘严重,小女子何德何能,当得起姑娘一个求字?”
苏君兰苦笑着摇头,“叶姑娘不必与我如此客气,我只是担忧兄长的眼睛。他…”默了默,继续低声说道:“归老的医术我自然放心,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兄长的身体迟早会好起来。但他的眼睛,若再不医治,只怕…”
“他的眼睛能治好?”
叶轻歌忽然开口,苏君兰一怔,没注意到她神情的异样,点点头,道:“归老已经收集了所有药材,可兄长封闭自我,根本不愿配合医治。而且归老说,兄长的身体易康复,可心病,却是无法用药物治疗的。”
不愿医治么?
叶轻歌眸光低垂,想起之前苏陌尘梦靥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
“这世上没了你,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瞎了也好,瞎了,我便只能看见你一人了…”
她猛然闭上眼睛,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压制,再粉碎,烟消云散。
情深又如何?终究还是比不过他的江山大业,权力野心。
“苏姑娘告诉我这些是想要说明什么?”叶轻歌脸色淡冷,“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自身的病,其他的,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
苏君兰抿了抿唇,眼中苦涩更甚。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兄长安危关系大燕。从前我只知他为表姐伤怀华发早生,却不知道他竟早已双目失明。这三年,我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过来的。”
她眼底痛色蔓延缠绕如藤蔓,“只因姑娘容貌与表妹相似,或许兄长才会触动情肠。姑娘能劝解兄长喝药,就必定能说服兄长让他配合归老医治眼睛。叶姑娘…”
叶轻歌起身,微笑道:“抱歉,我无法答应苏姑娘,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