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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辛温泰的过往(第1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广陵郡,许知远府上。

许知远坐在茶席上,低头给眼前两位添茶,笑着道:“殿下说绿茶伤胃,不爱喝,我这可是西湖的九曲红梅,您尝尝。”

辛温泰端起茶杯,眼睛却一直落在竺师师身上,笑意不达眼底。

“早听说春官清闲,没想到竟清闲至此。”他开口讽刺道,“难怪在大兴城几次邀请竺小姐都被下人婉拒,原来竺小姐早在江南了。”

“我外祖身子不舒服,作为外孙的自然要来尽孝心。”竺师师也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我与殿下不同,和外祖的关系还是密切的,殿下不理解也是正常。”

辛温泰面上微笑,却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辛温泰的外祖家姓贺兰,他的外祖父贺兰敬原是西北军的统帅,嫡女贺兰云和庶女贺兰容青都嫁给了辛兆,为正侧妃。贺兰云生下了辛温泰、辛温平,贺兰容青则生下了辛温和、辛温如。

原本贺兰云和贺兰容青这对姐妹关系不错,没有什么龃龉,辛温泰、辛温和、辛温如三人也该能和平相处。但长生元年,贺兰云遇刺身亡,辛兆失踪,只留下贺兰容青在大兴面对三位幼子。只是这贺兰容青并不是个有主见的,黎氏宗族妄图通过拿捏他们四人与辛氏对垒,贺兰容青居然带着辛温和跑回娘家,只留下六岁的辛温泰和三岁的辛温如,面对那些宗族的爪牙。

贺兰敬也知道庶女这么做有失偏颇,但那时辛氏和黎氏争斗正酣,贺兰家夹在里面进退两难,无论是黎氏还是辛氏,都断然不会放辛温泰和辛温如走的,无奈之下贺兰敬只能带着辛温和和贺兰容青前往西北,辛温泰和辛温如成了贺兰家的弃子。

至于后来在安泰公主身边的十一年,更是让辛温泰恨毒了他这个外祖家。他恨外祖当初偏心,因此在听闻辛温和被突厥人杀了之后,他不由心中大快。贺兰容青在儿子死后很快郁郁而终,而辛温泰的童年噩梦却远远没有结束。

辛温如为了讨安泰公主的女儿汝阳郡主欢心,给辛温泰下药,将年仅十三的他送上了汝阳郡主的床。他这个名义上的表姐比他大了足足一轮,长子都已经八九岁,后院里男宠不计其数。他看见姑姑心知肚明却视若无睹的表情,看见表姐将他视作玩物的神色,看见辛温如站在表姐身边那么神气——他恨!他恨毒了这些人!

还有眼前的这个竺师师!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四岁那年他狼狈地从汝阳郡主的房中逃出,在花园的角落里见到了前来公主府赏雪的竺师师。那天竺师师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温暖的狐裘包裹着她精致的小脸,他衣衫不整地跪在她面前求她救他,而她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让婢女上来替她换了一双鞋。

“他碰了我的鞋,好脏。”

他忍,忍了这么多年。贺兰家随着父皇和李承牡回朝,却忌惮他杀了辛温如,很快又自请戍边。父皇心中对他有愧,给了他太子之位,可他在大兴这些年受的折辱,大家却格外有默契地闭口不谈。可父皇也并不关心他,只是把他当作牵制竺家的筹码,将竺师师赐婚给他!

竺师师心中自然清楚,如果她身上没有足够的筹码,一旦入了东宫,没有两日就会被辛温泰报复致死。

她成功了。

辛温泰心里恨意翻涌,面上却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师师说笑了,本宫得父皇宠爱,又何需同外人交好?”

“看到殿下如此自信,我就放心了。”竺师师今日依旧是一身大歌袍,头发高高束起,玉葱一样的指尖在茶杯的杯口轻轻滑过,似笑非笑的神情惹得辛温泰心里更加不快。

许知远脸上的笑快要绷不住了,这两尊大佛往家里一坐,那真是……真是……唉,太难了,他太难了!

没办法,谁叫宫里那位是竺冢宰的亲妹妹呢!若不然,这联姻对双方原是极好的。可长生十二年宫变之后,太祖禅位,圣人登基,竺派迅速塞了几个人进后宫。这如今的贵妃竺英,也是个能人,从圣人登基到太祖薨逝不过数月,居然就让她怀上了龙嗣。比起无亲无故、和竺师师还有龃龉的太子,显然扶持有血缘关系的三皇子对竺家的收益更大。

斗吧,都可以斗起来,这样也能给他们窦派一些猥琐发育的空间。

这边僵持着,许知远家的下人前来敲了敲茶室的门,倒是及时解了围:“殿下,竺小姐,老爷,夫人说晚膳好了,可以去花厅了。”

“二位移步吧?”许知远笑盈盈道。

许知远的夫人陈芊是他来江南以后娶的,是一书香门第的女儿,但陈芊不爱读书,就喜欢待在后宅琢磨糕点吃食,许知远也是个嘴挑的,由着夫人在家里做各种“实验”。夫人自己还开了个糕点铺子,卖得很好。

许知远这么介绍时,脸上满满的骄傲。

“难怪我看许二少爷到江南以后富态了不少,原来是夫人的功劳。”辛温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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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殿下夸奖。芊娘听了肯定是极高兴的。”

而竺师师则看着许知远柔和的神色,没有说话。

她心里暗想,也不知道这芊娘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修得许二哥这么个好夫君。

入夜。

辛温泰屏退了侍从沐浴更衣。他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每日都要沐浴不说,吃穿用度都要用自己的,也不喜欢别人在身前服侍。东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为太子浣衣的婢女须得穿上丝质的手套,不得直接碰到太子的衣物才行。就连此次南巡,他都带了一堆物件:若不是负责这项事务的春官再三保证他去的每一处都会让驿馆给他换上崭新的被褥床单,他甚至打算卷着铺盖下江南。

他脱下衣服,将整个人埋进浴桶里,病态地一下下搓着自己白皙的肌肤,直到将身上的每一寸都搓得发红,才停下了手。他将自己整个人沉进浴桶里,闭气,感受水压带着窒息的感觉一寸寸顺着胸口向上爬,直到胸口闷闷地发痛,他才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从浴桶里出来,披上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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