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话刚落音,押着王太后的嬷嬷就手下一个用力,顿时疼得王太后哇哇地惨叫起来,也顾不得太后的尊仪了,涕泗横流地向王崇呼救起来:“啊~疼!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那副没骨气的惨样儿,王崇简直没眼看。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一向如此,说得好听点是乖顺温柔,说得难听点就是软弱怯懦,当初也是看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对于慈安宫与太皇太后十分了解,而他一个男人也确实不方便处处插手内宫之事,这才勉强信任她的。
谁知一念之差,就给王家带来灭顶之灾。
王崇知道王家大势已去,但是要他就这么放弃,从此对赵家俯首称臣,他又不甘心。多年浸淫官场的油滑,让他在犹豫片刻之后,很快便拿定了主意。
——既然屈从赵家已经成了必然,那就趁着眼下尚有一丝主动权,赶紧多为王家争取一点利益。
“呵,眼下局面已经,若是王家肯追随,难不成太皇太后和赵家就能摒弃前嫌,诚心接纳了不成?”王崇输人不输阵,并不因为王太后的求救而软弱分毫,冷声质问道,“先前王家抛弃一切,追随赵家,也未见赵家对汪家有几多信任重用,反而极力排斥王家的人参与机要。
“如若不然,王家又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软禁太皇太后?”
虽说王崇此语算不得是信口胡诌,但总归是强词夺理,如今赵家又渐渐地占了上风,不论是太皇太后,还是赵仲甫,都不会轻易允许王崇糊弄过去。
“如此说来,倒是我赵家的错了。”赵仲甫持刀退到太皇太后身边,怒极反笑,喝问道,“我只问你,若是赵家不信任你王家,那之前又如何会答应将慈安宫的安保之责交予你们王家?”
方才太皇太后警告王崇,没了王太后的王家只能算是乱臣贼子,那失去了太皇太后的赵家又何尝不是呢?
赵、王两家都想一家独大,对于对方只想拉拢利用,根本就谈不上信任。即便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们再继续内斗消耗下去,要他们一方暂且臣服于另外一方,也还是很难。
王崇闻言冷笑一声,毫不领情,直接戳穿道:“看赵大人这意思,是要我王家‘将功折罪’了。既如此,那我们王家何不破釜沉舟,干干票大的!”
“什么大的?”赵仲甫闻言神情一凛,握着刀柄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王崇冷笑一声,挺身而立,大义凛然道:“我们王家累世官宦,忠心事主,又怎肯附逆?此番佯作同意攀附赵家,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伺机为圣上平叛分忧罢了?
“不然,我王家何以要软禁太皇太后,礼待清和郡夫人?”
太皇太后和赵仲甫闻言俱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王家这是打算踩着赵家,妄图一步登天呐!
真是好胆!
“好你个王崇,不愧是担任过外使的人,这见风使舵、颠倒黑白的本领,倒真是炉火纯青呐!”赵仲甫气得跳脚,怒目圆瞪,刀指被侍卫牢牢护着的王崇,恨不能直接上去将他砍个稀巴烂。
太皇太后见状,知晓拿王太后的生死根本就威胁不了王崇,或者说是王家一家独大的野心,遂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变幻神情,苦口婆心地低斥道:“糊涂啊!
“王家世代官宦,王大人如今也做到了一部尚书,如何会连眼下这点情势都看不清楚?”
一派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似乎王崇不是软禁她的敌人,而是深得她信赖倚重的自家子侄一般。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赵、王二家都是为了权力利益而来的,所以此番才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离间,让人咱们内斗消耗。”太皇太后正色痛声道,“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赵、王二家反目,这是谁的手笔,王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罢,为了以示诚意,太皇太后当即使眼色示意押着王太后的嬷嬷放开她。
王太后一朝重获自由,立刻连滚带爬地躲到王崇身后,垂首缩身,整个人几乎蜷成了一只虾米,恨不能完全藏在王崇身后,不露出一片衣角被别人注意到才好。
王崇看看自家胆小如鼠的妹子,再看看昂然挺立、雍容华贵的太皇太后,心中忍不住吐血。
同样都是做过太后的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他自信比赵家的同龄人都优秀许多,可是偏偏没有一个像太皇太后一般大气沉稳、能成事的姐妹!
心中暗恨一番,王崇从对自家妹子的失望唾弃中冷静下来。
别看太皇太后这一番话说得好听,可是说白了,还不是跟赵仲甫一样,不但不愿意出让一点赵家的利益,反而要借此事,让王家再退一步,真正成为她太皇太后与赵家的附庸。
作为王家实际上的族长,王崇绝不容许这样遗祸一族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崇上前一步,拔刀向前,寒声道,“就全力一战,看看到底是鹿死谁手吧!”
太皇太后和赵仲甫姐弟俩都没有料到王崇竟然如此决绝,顿时都愣住了。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眼见着王崇这副拼命的架势,原本态度坚定、怒气冲冲的太皇太后和赵仲甫也不由地迟疑了。
王家被逼到绝境,可以不顾生死、奋力一搏,但是眼下看来稳操胜券的赵家却不能不步步为营,万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双方僵持片刻,太皇太后和赵仲甫不不得不先服了软,道:“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情,万望王大人三思。如果王家真的有诚意合作的话,那不妨咱们都暂歇兵戈,静下心来好好地谈一谈。”
王崇一见自己所谋之事有门儿,也收起了“你死我活”的架势,收刀应道:“我王家从不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也不怕麻烦。
太皇太后和赵仲甫明白王崇的潜台词,不由地头痛,面上却不得不诚恳地应下:“当然。我赵家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不软不硬地回击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