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经理张了张嘴,没再接言。看着一地酒瓶渣和残酒,朝手下挥了挥手:“马上清理一下,快点!”
同一时间,长条沙发前站立起来的男子神色缓和下来,朝着安琪拉极为隐蔽的点了一下头,又缓缓坐下,重新拾起了报纸。安琪拉看到了他,很不情愿的别过头,似乎不想回应,没好气的对大堂经理道:“如果你想报警无所谓,只要不怕影响生意!我们很累,需要休息了,警方要调查情况随时去楼上房间找我好了!”拉住祝御的手便欲离去。
谁知祝御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好似犯了犟劲,僵直的舌头已然吐字不清:“不,再来一杯龙舌兰!我要等那小子回来!”
安琪拉吃了一惊,扶着他坐好,低声劝道:“还是不要再喝了吧,那人只是说说的,你已经把他打跑了,哪里还敢回来?两杯龙舌兰已经是你的极限了,不如去我的房间喝杯咖啡清醒一下,好吗?”
恰在这时,围观欧冠比赛的高中生们轰的发出一阵欢呼,鼓掌声、口哨声络绎不绝,他们支持的球队进球了!只是人群中,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沈子哲。
大堂经理蹙眉道:“各位同学,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你们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好吗?”瞅了瞅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匆匆离去。他最怕的就是和酒鬼打交道,祝御明显喝的酩酊大醉,那位漂亮的外国女子气势也咄咄逼人,如果一味的和他们理论恐怕不会有好结果,索性就先离开。回头告诉保安,盯紧这里的状况即可。
祝御粗鲁的一把揽住安琪拉柔软的腰肢,酒劲上涌:“去你的房间还早,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安琪拉无可奈何,怯怯的眼神扫了一眼远端的陌生男子,轻轻叹气,挣脱祝御的怀抱,坐了下来:“好吧,你有话就说,我一定做个耐心的听众,只是有一条,酒不能再喝了!”
祝御醉态尽显,吃吃笑道:“不喝就不喝!其实没有你陪,我自己喝两杯龙舌兰也是没问题的……只是因为你太漂亮了,我已经好久没见到过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安琪拉微微一笑:“难道你想和我说的是这个吗?”
祝御摇头,打了个酒嗝:“不,我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很感人很真实的故事。”
“好啊!”安琪拉端正了坐姿:“我洗耳恭听。”
祝御一头趴在酒吧上,侧头看着她,眼睛微微眯起:“我有一个同事,他的名字叫贝特纳,是斯坦尼亚大使馆的文职人员。不久前,他爱上了邻国一位美丽大方的姑娘,并且展开了一段甜蜜的恋情。”
安琪拉浑身一震,笑容突然凝结在脸上,一丝警觉迅速涌出,迟疑的看向他!
祝御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自顾自道:“贝特纳和我讲述他女朋友是如何如何漂亮,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如何如何甜美……突然有一天,突然有一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安琪拉神色更加紧张,扫了一眼远处,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颤声道:“有一天,怎么了?”
祝御闭着眼哈哈一笑:“突然有一天,贝特纳告诉我,他被骗了!他的女朋友指使他去实验室偷取三种化学药剂,说是用来合成杀虫剂,帮助家乡的人民治理病虫灾害,谁知道……谁知道他后来才明白,自己千辛万苦偷来的药品固然能做杀虫剂,可是只要更叠下合成顺序,还能制造出恐怖的神经毒气!”
安琪拉听到这里脸都绿了,完全保持不住镇静,神色惶恐呼吸急促。万幸祝御酒力上脑,一直闭着眼看不到她,这才勉强把持住情绪,颤声问道:“这些……这些都是贝特纳告诉你的?他亲口告诉你的?”
“你以为我是在编故事吗?”祝御重重的一挥手,一摊口水斜斜的流出嘴角:“贝特纳和我说,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只不过他还说,无论这件事有多复杂,他都坚信一条,就是他的女朋友一定是无辜的!她一定有没法说出来的苦衷,这才忍心欺骗他,而实际上……她是那么的深爱他,不会背叛他们之间的爱情。”
安琪拉浑身抖颤,越听情绪越激动。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在眼里来回打转,终于夺眶而出,忙不迭的伸出手死死捂住嘴巴。
与此同时,三个不同角度的三名陌生男子似乎发现了安琪拉的状态失常,一起缓缓行动,成三面合围之势慢慢靠拢过来。
祝御全然不察,还在絮叨呓语:“贝特纳的处境现在非常不妙,他和我说国际刑警和中方情报机构的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的罪名就会被查实……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抓进监狱。他还嘱托过我,要是以后有机会遇见他的女朋友,就帮忙带句话给她:无论怎样,他依然深爱着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也坚信他们的爱情一定会苦尽甘来,忠贞不渝!”
安琪拉死死的咬住嘴唇,泪流满面。终于啜泣出声,猛的意识到不对,双眼布满恐惧:“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一直昏昏欲睡的祝御还是保持趴在酒吧上纹丝不动,双眼却猛然张开,射出无比锋锐凌厉的光芒,低声道:“做你该做的,不要管我是谁!”身体一斜,突然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烂泥般摔倒在地……一枚小小的耳塞式耳机不知从哪里掉落,滴溜溜滚出不远,静止下来。
三名男子这时加快了脚步,已经冲到了祝御身旁,如临大敌!安琪拉泪眼婆娑,猛的看到那枚滚落的耳机,神色大变!
一名男子腰间的手机突然震动鸣响,发出“嘟嘟”的声音,操着熟练的英语惊呼:“不好,有人打开了储物柜!”
……
祝御狂揍丁连奎的那一刻,几乎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唯一的例外就是沈子哲!他慢慢的挤过高中生球迷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紧贴在安琪拉挎包上,几秒钟后迅速的撤离。
两分钟后他在酒店的东门和丁连奎汇合,急声道:“已经复制了她的房间门卡,咱们抓紧时间!”
丁连奎伸手还在整理头发里的碎瓶渣,恨声道:“这臭小子下手忒的狠毒,可算找到机会公报私仇了!”沈子哲哈哈大笑,一扯他的手臂走进电梯,直奔六楼的1212房间。
有了安琪拉的门卡,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房间,一番仔细的搜寻后却不见药剂的踪影。丁连奎不死心,打开黑色的行李箱,把里面的女性罩罩、内内扔满床头,赫然发现一枚小小的储物柜钥匙被放置在最底层。
沈子哲道:“安琪拉出行带的东西基本都在这里了,她还能有什么物品需要放在储物柜的?”和丁连奎对视一眼,齐声道:“化学药剂!”两个人蹭的站起身来,一脸兴奋。
丁连奎拿起钥匙仔细端详,发现是把做工粗糙的普通双刃钥匙,老旧的顶端镌刻着三个小字:西塘口。狐疑道:“西塘口?这会是个什么地方?”沈子哲飞快的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检索,一拍大腿道:“西塘口站!西塘口地铁站!在莱文特大酒店西侧200米地下!每个地铁站都有公用的储物柜,方便行人存放一些不是很贵重的物品,安琪拉胆子很大,把药剂就藏在了那里!”
两个人飞快的离开房间,直奔楼下的地铁站。丁连奎摁住耳机呼叫:“祝子,再拖几分钟,我们快找到药剂了!”同一时间里,接收到信息的祝御还在醉眼蒙眬、绘声绘色的给安琪拉在“讲故事”。
西塘口地铁站人流攒动,每天穿梭的旅客量极大,平均每3分钟就有一趟地铁进站。偌大的服务区南侧就是上千个储物箱集中地,这里管理的并不完善,损坏锁孔的箱子随处可见,丢失物品的事件也时有发生。所以一般来讲,人们几乎不会把重要物品存放在这里,因为丢了也是“欲哭无泪”。
安琪拉似乎明白“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偏偏反其道行之,把贵重的药剂藏匿在这里,从思维角度上讲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但是丁连奎依然犯疑:万一被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撬门压锁,盗走了这两罐药剂,安琪拉有没有应对之策?
沈子哲紧张的按钥匙号码寻找储物箱,不出一分钟就找到了相应位置,兴奋的喊道:“就是这里了!”急不可待的把钥匙对入锁孔,旋转开箱……两罐密封的铝制容器静静陈列其中。丁连奎脑海内灵光闪动,猛的大声喝止:“子哲等一等……”可是为时已晚,随着储物箱门轻轻打开,锁孔处一个微小的银色装置开始震动,并且发出一闪一闪的红灯!
“是震动感应装置!”丁连奎几步抢了过来,气急败坏:“安琪拉留了后手!这就是她如此大胆的理由!”猛的一拍脑门:“糟糕……她得到了触动警报,祝子那边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