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典君又道:“丁连长还领着我去了食堂,和那里的几个工作人员见了面。大师傅老孙是副好心肠,和我也谈得来。你出门的日子尽管放心,我不会闷的。”跟着又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老关兄弟聊天,我识得他的理石厂在哪里。嗯……上次见他还是在去年春节哩,说起来怪想他的。”
祝御吃了一惊,脱口道:“你不要去找老关大叔!”
张典君讶异道:“咋了?我为啥不能去找他?”
“也没啥……我听说他出国了,得几个月才能回来。”祝御赶忙改口,尽量平缓了下情绪。看来和关向东闹掰,和关小莹感情结束,她远赴加拿大留学这些事也暂时不能和表叔说。老人家知道了,难免郁结神伤。
“都是小莹和你说的吧?”张典君看过来的笑容美孜孜的,赞道:“关兄弟到底是有能耐的人,买卖越做越大,这都去国外了……我就知道当年没看错他!”说着又朝祝御神秘的靠过来:“你和小莹的事,也得抓点紧了!你们俩好了这么多年,总得有个说法了吧?别看你这未来的丈人财大气粗的,表叔在他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到时候你们小两口快点把婚结了,甜甜蜜蜜的过好日子……表叔就再也没啥惦记的,死了都能闭眼了,哈哈!”
祝御心乱如麻,用手挡在额前假意低头,随口敷衍道:“那些事以后都好说,现在要紧的还是跟着老连长干好工作。”
“这话说的也在理。”张典君不察,赞道:“大侄子脑袋瓜开窍了,学会考虑事理了,有出息!”
祝御扯开了话题,说道:“表叔,城里不比乡下,哪都乱。这里的人心眼也多,不好相与……所以你没事轻易别去外面逛,免得吃亏上当。我在外面和老连长办案,要是听到你出点啥事,心思就会乱了套。”
张典君憨笑道:“我晓得,我晓得!表叔都听你的!”
祝御又道:“还有,手机记得要每天都充电,时刻带在身边,不能像在老家似的随便丢炕上不管。我去到那边不管怎么忙,每天晚上都要给你打个电话的,记住了吗?”
张典君呵呵微笑:“记住了,记住了。”祝御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家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出门。
张典君一直把他送到楼门口,依依不舍的叮嘱路上注意安全。祝御含糊其辞的应了,却不敢回头看他,生怕自己忍不住露出什么破绽被表叔识破,迈开大步走出市局。
他打车直奔新家翼华公馆,上了楼却不见侯义飞的踪影。匆匆收拾了几件衣物,连同充电器、牙具、剃须刀等胡乱塞进了一个旅行背包里,掏出电话打给侯义飞:“你在哪里呢?”
侯义飞那头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大声回道:“张绮绯约了我们几个酒友,在昨天的酒吧喝酒呢!”
祝御一阵犯愁,利用张绮绯针对毛伟毅的计划本来正在进行中,但是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去,这事不得不先放一放了。侯义飞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何在,肯定没法独力完成这计划。想了想道:“我和你说,接近张绮绯的事咱们得缓一缓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和她见面了,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回去工地搬砖吧。”
侯义飞狐疑道:“为啥啊?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和她混熟……”
“唉……这是我们主管的意思!”祝御信口胡诌:“她在首都联系到了一个比张绮绯更有实力的大客户,今晚就启程过去谈具体项目,对了,我也跟着一起去,十点多就走。这单买卖要是能谈成,张绮绯那边就可有可无了,也不用再费力去讨好她什么的了……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赶紧和她撇清关系,看看以后的情况再说吧。”
“那好吧。”侯义飞的声音略显失望,又问道:“那剩余下的‘活动经费’怎么办?得还给你们主管吧?”
“你先拿着!”祝御道:“主管说了,这次去首都把事情搞定,那些钱就当赏给咱们的辛苦费了。”
“嗯,这还差不多。”侯义飞哼哼唧唧道:“只可惜我好日子还没过够瘾,又得回工地干活了……老天保佑你们这次去把项目谈成了吧,咱们还能用这些钱潇洒潇洒。你啥时候回来?”
祝御思索道:“具体时间没定下来,等我随时给你打电话吧。”挂断手机塞进了口袋里。突然想起侯义飞说剩余下的“活动经费”,掏出钱包查看,里面还有几千元现金,连带着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稍稍放心,拎起背包出门直奔电梯。
途经新邻居赵冰怡家门前,祝御放缓了脚步,心里暗想这个狂躁腐女会不会在家。两个人从见面到变成邻居,一共没有两天的时间,可产生的误会却一桩又一桩,大有夹缠不清、不共戴天之意。好吧,要了结恩怨,也得等老子从首都“受训”完回来再说了,那位刁蛮冷傲的“赵小姐”,且放你先过几天清净日子。
祝御步出小区门口,才觉得肚子咕咕叫唤,着实饥饿。这一天中经历了险象环生的机场事件,再到听于柏琪、丁连奎一个下午的长篇报告,他的神经和情绪一直紧绷,连中饭都忘却了。抬头四下观望,再也顾不得许多,转到小区临街的一家小餐馆点了米饭和炒菜,狼吞虎咽的饱饱吃了顿,然后匆匆打车直奔二院。
和周琳的告别按理说也没什么,不过祝御还是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些紧张。
甚至说再见到周琳,他都感觉怪怪的。丁连奎可没说错,这位靓丽美艳的周医生已经放下了女性的矜持和羞涩,全力对祝御发动了“爱情攻势”,而且闪电般进入了角色。
相比之下,祝御的表现却很木讷,很糟糕,甚至没有一个基本的回应态度。分析起来无非有两点重要因素,一个是因为关小莹的离开和他们这段感情的终结,祝御不可能马上走出失落、心痛的阴影;还有一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琳发起的“攻势”既突兀又迅猛,让祝御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单纯的讲动机,无论是他如何帮助周琳,还是义无反顾的投湖搭救于她,都不是因为“喜欢”和“爱慕”,而是因为想报答她。祝御觉得自己“欠”人家的,把这些事看做成了责任,否则良心上会过意不去。
不过周琳后来可不想再把他的付出看做是“报答”,准备居之不疑的好好“享用”。她存了喜欢祝御的心思,就算内心明白他的想法,也会聪明的跟情感“混淆”起来,让祝御就此上得了梁山下不去。
他仔细的回想,如果扪心自问,面对周琳的钟意和示爱,也仅仅是觉得“不习惯”而已,可并没有丝毫的“反感”。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既不反感人家,想起来的时候心头又有一丝异样,那说穿了,不还是也有意思啊?
祝御甚至不止一次的在内心深处,拿关小莹和周琳做过对比。且不论比较的结果如何,这已经说明他在潜意识里对周琳不但不排斥,反而还是“有想法”的。
只不过从现实角度来看,祝御刚刚结束了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感情,遭受的打击很沉重。而周琳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这么快就摊牌或多或少会显得不合时宜;巧合的是,祝御本该黯然伤神、默默疗伤的这个时间段,于柏琪和丁连奎又引出了他父亲的离奇悬案,以及和这个悬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圣徒组织。这种冲击对祝御来讲是极具震撼力的,他顾不得喘息,马上就介入其中。
换句话讲,祝御想腾出时间来去伤心难过,实际情况和境地也不会让他有这个闲暇。
所以前脚才用那么惊险的方式给关小莹送行完,后脚接踵而至的事又冲淡了他的哀思。祝御也才意识到,还有更复杂更凶险的麻烦在等着他,好像命里注定一样,推不开躲不掉。
所以对周琳的态度,他也暗暗定格为“不想惹麻烦”。至少目前不能再和她有过多的纠集。
做这个决定原本还会有些动摇,不过经历了今天的一系列事件,祝御就坚定了想法。自己真不适合与周琳再有什么新的发展,因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局面,极有可能和一场甜蜜的恋爱是格格不入的。
关小莹被无端绑架、失控的油罐车把机场搅的天翻地覆,这些全都是前车之鉴;甚至周琳和祝御认识才不过几天,只因为一起坐过一次出租车,还遭到了那辆悍马莫名的追撞,险险送了性命……所以于柏琪的分析是正确的:只有他自己才是麻烦的漩涡和中心,敌人会花样百出的针对他,在此过程中难免“累及无辜”。回头去看,侯义飞、关小莹、张典君和周琳莫不如是,他们只是因为和祝御走的很近,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连累,而自身却没有任何过错。
周琳此前已经因为他的缘故饱受牵连,所幸祝御还有能力对付、压制住了高远帆,扳回一城;如果当危机再度来袭的时候,譬如说把对手换成是邪恶残忍的圣徒组织,他还有十足的把握能保得周琳万无一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