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琢看了看外面,侧过身小声道:“其实……其实小王还是毛副总的亲外甥呢,他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就是倚仗这层亲戚关系,谁知道张总发了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给,说开就开了。”说完这句话,看向祝御的目光显得颇为忧虑。
祝御马上就明白她下面的潜台词了,自嘲道:“这么说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干不好这份差事就不说了,即便是干好了,恐怕也会被人暗中盯住,是个出气筒的底子。”
唐君琢听他说的幽默,轻轻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忧的道:“你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所以这事必须提醒你一下,好有个心理准备。”
祝御点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知道了,打工仔嘛,多数还不都是这个命?想赚钱糊口养家就得看人家老板的脸色,不算什么稀奇事。”
唐君琢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也未必,你是张总钦点的员工,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了,谅谁也不敢指手画脚的……却不像我,两头都得罪不起,受那无穷无尽的夹板气。”
祝御听得出她这句话是有感而发,且有很大抱怨委屈的成分,心中一动。以唐君琢的身份职位,虽然是个女性,也一定经历了很多的职场风浪,按理说完全没必要在一个新员工面前说这些敏感忌讳的话题,能如此倾吐苦水和心声,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她忍的太久了想发泄;二就是没把祝御当外人。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唐君琢回过神来凄苦的一笑,自省道:“算了,我怎么和你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走吧,带你去办公区,我给你整理出一个位置了。”
祝御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出办公室。
大厅里比较理想的办公位置早就被别人占据了,唐君琢在后排的一个角落站定脚步,指着一个光秃秃的办公桌说:“暂时就先在这里办公吧,条件简陋了些,不过都是暂时的。”抬起头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随时有人来,就随时会有人走,谁的桌子也不知道明天由谁来用,耐心等等吧。”
祝御把本夹放在桌上,搓了搓手:“没问题,这里也不错,起码安静,不用担心被吵到。”
“下午给你调配电脑和相关办公用品。”唐君琢道:“这几天的事不多,我和其他几个同事先帮你登录销售单,这段时间内你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的消化那些名单里的商品明细,刚好毛副总出差一周后才能回来,那时候你也能熟悉的差不多了。”
祝御缓缓的点头:“唐主管,这次该我谢谢你了,帮了我这么多。要是侥幸能捱到月底发薪水,我第一个请你吃饭,要好好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唐君琢脸上一红,矜持的笑道:“哪用那么客气?我回去忙了,你先熟悉一下资料吧,有事记得去办公室找我。”
祝御答应了一声,目送她款款离去。随后便优哉游哉的打量着整个大办公区的布局和摆设,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桌案的本夹上,呆呆出神。
唐君琢没有明说,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泰尧开除了原先登录产品的职员小王,随后祝御入主这个职位;那么和小王甥舅至亲的副总毛伟毅,会如何看待这个岗位上的新人?
也许他和张泰尧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了,至于最坏的结果,很可能就会对祝御“痛下杀手”。所谓礼尚往来,你张总肯一点不顾情面开除我外甥,那对不起了,你找来的继位人我也不会惯着,尤其还是正管,要给他穿穿小鞋,找找你们的不痛快绝对是小事一桩。
毛伟毅也不用做的太着痕迹,只要随随便便挑些毛病,祝御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新人,又是从未涉足过这个圈子的小鲜肉,业务能力怎么样不言而喻。毛伟毅大可以一点一点的编排祝御的不是,渐渐的“积少成多”,突然再找个理由向张泰尧逼宫,事情就会糟糕成一团。
只不过有个前提,毛伟毅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他肯舍得为了一己私怨和张泰尧撕破脸。
退一万步说,他的胸襟不那么小,也不可能完全心平气和的对待祝御,一些微小的刺该有还是有的。无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叫祝御是张总找来的人呢?换一个寻常员工,或许就会好上许多。
关于这一点,祝御已经在唐君琢的字里行间察觉到端倪,不敢抱任何侥幸心理了。毛伟毅究竟何许人自己尚未亲见,可是唐君琢的态度明显是“怨声载道”,还提醒他要“早有心理准备”。
由此可见,祝御还没上岗,这个平台里的矛盾就已经存在了,他愿意不愿意的情况下,都会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烫手山芋,想回避、中和一下也已不能。
除非不干了,拍拍屁股走人。
可这样别人没什么损失,祝御的损失最大。关向东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如何表现呢,他才不管这个公司内部谁和谁产生过什么矛盾,干不好工作,就是祝御小兔崽子没出息,不争气,给老子丢脸了!
而关小莹纵使理解他,又有什么用?这“窝窝囊囊”的烙印要是在她们父女那里再坐实一次,恐怕祝御就死定了,想扭转形象更加难如登天。
一想到这里,祝御马上提醒自己:这次没得退缩,不管多难多复杂,必须咬紧牙关、迎头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