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这几天,文志结了最后一次工钱,加上之前文佳给的三百块钱,算是缓解了一些燃眉之急。贴好了春联,文国红悬着的心也终于踏实下来了,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过个年了。
农村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除夕春联一旦贴上,要债的就不能再去欠债人家里催债了。
伴随着清脆的鞭炮声,除夕夜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围坐在桌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烟气氤氲下的人,文佳心中感慨万千。有亲爱的家人陪伴着,这种感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莲花早就三令五申,交待全家人,新年不许说粗话,不许剪头,不许扫地,不许哭,也不能说任何不吉利的话。
除夕,大家都要熬年,文远早就吃完饭,约着玩伴跑出去拾炮了。隔壁张嫂子来喊着莲花文佳一起去涛子家看春节联欢晚会去。
涛子家的电视是他们这个榆树村了解外面世界的一个重要渠道,天天都挤满了人。除夕的晚上,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涛子他爸王福军是个支书,在村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实平时大家是不太敢往支书家凑的,但是实在是那黑白电视太吸引人了,王福军也知道村民大都是穷的,日子仅够温饱,有的家里连煤油灯都点不起,更别提电视了。过年了大家一起聚在他家看电视,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村里都说,涛子家的电视是涛子他大伯托人从城里捎回来的。王福军家大哥早些年当兵去了,后来在部队扎下根,据说现在转业到地方,是个领导干部呢。
文佳挽着莲花的胳膊进支书家的时候,就听见堂屋里村民们的哈哈大笑声。她们找了个位置,文佳踮脚一看原来正放着小品啊,那时候的朱时茂和陈佩斯还是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陈佩斯诙谐幽默的演技逗得村民们哈哈大笑。
八十年代的春晚,没有华丽宏大的舞台,没有绚烂闪亮的服装,朴素却充满真情实意。
看着电视里那些后世人人耳熟能详的艺术家,听着耳边传来的莲花的阵阵笑声,文佳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阵的轻松与释怀。
自打秋收重生以来,她一直在撕扯的矛盾中,她恨上辈子自己的无知固执,恨颜子勋的无情残忍,然而她又庆幸,庆幸自己能够重新再活一次,有机会弥补上辈子带给家人的伤痛与遗憾,但是她又焦急又怕,她不忍心看着父亲母亲和大哥为了还债操心劳力,不忍心看着父亲愁苦的眉头,看母亲鬓角的白发,她急于找出一条路,帮助家里摆脱贫穷,她急于承担生活的重担,却又害怕自己无力承担。
在这一刻,所有的撕扯都渐渐落地,埋入地下,随着那触手可及的欢笑声,深埋进这片生她养她的黄土地上。希望这片厚重的土地能给她力量与勇气,让她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做自己想做的,爱自己想爱的。
文佳迎来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