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江晚啼小声地“嗯”了一声,垂下了脸。
两人没有说话,房里只有她低低的哽咽声。
小姑娘要哭了。护士开始心软,正当准备开口说“要不”的时候,江晚啼开了口:
“姐姐,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她又是一番哽咽,抬头望向护士的眼睛盛满了悲伤,“我想见妈妈最后一面。”
说完,大颗的泪珠直往下掉。几秒功夫,江晚啼的衣襟就被打湿,沾血的地方被晕开。她哭得鼻子发红,肩膀一抽一抽,不能自已。
很快,护士推了轮椅过来。两三个人把她搬到了轮椅上,小姑娘边抽泣边和她们说“谢谢姐姐”。
把人送到后,负责的医生还在蒙了白布的床边上记录,见死者女儿来了心领神会地退出去,给母女二人留空间。
江晚啼是真哭。掀开蒙住江母脸的那一角,趴在边上哭得厉害。长袖的病号服和挨着脸颊的长发被打湿。
“白泽大人。”
白泽出现在她身后,勾唇冷笑:“没有早点找你装成别人活下去,真是可惜了。”
江晚啼扬起小脸,回头看他,“大人太看得起晚啼了。”
她生于悬崖峭壁,上贴滚烫似火的光,下踩万年寒冰,迎着生死绝望生长。
“这次且饶过你。”他说的是方才趁他不备按下床头铃叫来人类。
“我还以为大人不惧那些人类,来了也没关系呢。”她用哽咽的嗓子说道,泪水没有止,大有把整套戏做完的意思。
白泽冷然:“我不宜沾染人气。”也不宜在人间多逗留。
江晚啼随口应他一声,把江母的脸给盖上。她左右两手同时转着轮椅,吃力地往门口驶去。
“哼!”白泽衣袂挥起,再次离开。
“护士姐姐,我好了。”江晚啼打开门,白净的手背用力揩去眼泪,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郑重其事地和江母道别。
门口的医生护士看到她上前互望一眼,之前的护士走过来给她推轮椅。
刚才哭得狠了,回去路上江晚啼合上眼往后靠。
察觉到速度放慢,她听到周边的人不约而同地喊:“陆三爷。”
陆……
白泽给了她原主出生至今的记忆,好像是听过这么个称呼。但她年纪有限,识人不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江晚啼无声地捏了捏放在双腿上的指尖,睁开了眼。
是在医院门口看见过的男人。
他生得很好看,面容清隽,衣着考究。明明眉眼精致,却极其冷淡,拒人千里之外。周围人态度恭谦,想必他的社会地位很高。
美中不足的是,他坐在轮椅上。
哦,对了,她也在轮椅上。
她是一圈人里,唯一一个和他保持同样动作的人。
平静地直视一眼,江晚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毕竟,她不认识他啊,他们萍水相逢,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陆辜肃神色未变,气质冷淡,瞳眸如黑曜石一般好看。
只是他刚好对上那个小姑娘的脸,她浸在沉重的悲伤中,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水雾,眼泪强忍着没有落下。
她哭过,但没有放任继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