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猝不及防地被扫了一眼,当即垂下脸来,不说话了。
“开车吧。”陆辜肃却是神情自然。
“好、好……这就开。”高叔赶紧坐回去将车发动,又一边瞅着车窗镜,一边捏着左袖擦冷汗。
陆三爷的车走了,围起来看戏的路人也就散了。
只有挪到路边的小乞丐还望着洋车远去的方向,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过了黑色庭院围栏,洋车开进陆公馆,前头驾驶座上的高叔毕恭毕敬地开后车门。
陆辜肃迈着腿从车上下来,黑色裤脚被风吹皱,留给身后人的侧脸线条却是格外冷硬。
早早守在门口刘妈看到人便上前,“陆三爷。”接着又询问紧跟其后的助手,“池南,陆三爷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张池南颔首。
刘妈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道:“家庭医生刚刚来电话了,要和公馆这里知会时间……”
“刘妈,我还有事,稍后你同池南说,”陆辜肃的眸有些沉,看向张池南,“他知道怎么安排。”
话落,刘妈便止住了话。
张池南扶着陆辜肃上楼。
书房门落完锁,陆辜肃打开一封信,一目十:“你看看。”
张池南接过信,旋即眉头皱起:“还没查清。”
从抽屉里取出的枪被擦得锃亮,陆辜肃极有耐心地把玩着,“这事,查不清了。”
张池南回忆道:“江淮远的女儿应该在医院。”他们才从医院回来。
不知陆辜肃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窗帘的一角,一边往下望一边不经意道:“把信烧了。”
刘妈有随手关好大门的习惯,不巧,有人被关在了门外。
楼下传来一阵敲门声,刘妈过去开了一条小缝。她自然知道来的人是谁,抬抬眼皮子:“高司机,这不是你住的地方。”
不等对方开口,门再次关上。刘妈擦了擦手,她该去准备午饭了。
窗外的阳光亮得晃眼,暴风雨过后的天总是蔚蓝得很。
病床上的小姑娘低眉顺目,紧紧握着右手手腕。之前没注意到,她的右手腕侧多了一根红色丝线模样的东西,摸上去没有任何特别的质感,就像是长在内侧肌肤里的。
白泽手上也有这么一根红线……只是她这根细细的红线很短,印在皮肤里,不会发光,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沈医生进了门,见她眼眶泛红,欲言又止:“江小姐……”
“沈医生,你直接说吧,不用顾及什么。”江晚啼挤出一点笑容,眼眶里的水光却泛得更厉害了。
沈医生还是把话说得很委婉,点到为止。
她的病情能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已是万幸。但就算这样,依旧不容乐观……
门一关,江晚啼的神色转为冰冷。
她听到沈医生在门口和护士说她要静养,尽量避免下床走动。
“大人到底瞒了我多少?”她对着白色的墙壁冷声道,“你别忘了,我不过是残魂一个,无需顾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