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弦把这些全都运到山涧边擦洗干净,再运回木屋,一样样摆在桌子上欣赏一会儿。
何田很喜欢易弦做的荷花杯子,用布巾擦干,就放了几粒晒干的蓝莓,倒上凉开水,再加一勺蜂蜜搅了搅。
她端着杯子笑嘻嘻走回桌前,坐下,喝一口,“啊,用了新杯子,连茶都更好喝了。”
除了这些成功的作品,他们还见缝插针地烧了些风铃。每只风铃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倒扣的小杯子,因为它们大多数是易弦做失败的杯子改造的。为了做风铃,还烧了些陶珠子。
改造成风铃的陶杯底部有一个孔,取一根草绳,先在绳上穿一颗陶珠,两边各打一个结,固定住珠子,再穿进风铃的孔里,就可以挂在篱笆上房檐下了,草绳尾巴上栓上一小块薄木片,风一吹,木片来回飘荡,牵动绳子不停晃动陶珠,敲在风铃壁上,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吓得没见过世面的小鸟和松鼠不敢跑过来,倒是可以用来保护菜地。
但是,到了夜里,只有有点风吹草动,风铃也会响个不停。
何田第二天划船取窗户的路上,还觉得一直能听到风铃在响。
到了老木匠家,他正在院子里做独木舟。上次他们来时见到的那根桦木已经完全掏空了,能看出船的形状了。老木匠把一块块木板楔在掏空的树干中,把圆形的树干向外撑开,一次一次换上更长的木板,树干截面逐渐由缺了一方的圆变成弯月形,船就基本做好了。
何田和易弦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老木匠固定好一块撑船的木板,才领他们去看新做好的窗户。
新木窗油了一层清漆,还像原先那样分成十二个格子,装上玻璃。
付了尾款之后,何田摸摸瘪瘪的钱袋,有点忧愁。
希望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年春天,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剩下的钱真的不多了。
何田并没立刻把木窗抬走,她和易弦去了三三家。
三三家的大门外挂了一个铜铃,何田一见到这个铃,就对易弦一笑。
易弦也笑了,“今天晚上就把风铃收起来。”他伸手摇摇铜铃下垂着的麻绳,院子里的织机声音停了,不一会儿,三三开了门。
她开门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看到易弦时,微笑变成了震惊,她呆呆看了他几秒,才晃过神,请他们进来。
“你们是来送麻的吗?这么早就收成了?还是想再买点布?”她掀开门帘,领他们进了院子东侧紧挨着大门的一间屋子,又请他们在门边的小桌子前坐下,还给他们倒茶。
这间屋子,显然就是三三那些可爱的麻布诞生的地方。屋子很大,有两面大大的窗户,正南的窗下摆着她的织机,另一面窗下放着一张藤床,上面搁着一个小木几,上面是各种工具,簸箩里放着麻线。
何田本来很好奇麻布是怎么织出来的,她是带着期待来的,但是现在,看到三三眼睛不转地盯着易弦,一下给他端茶,一下又问他要不要吃瓜子核桃,一下又说厨房里有昨天刚摘下来的桃子,殷勤热情得不得了,她就没兴趣参观织麻的过程了。
再看看兴奋得脸红红的三三,何田更不高兴了。
大概是因为整天在家里织麻,三三的皮肤没像大多数山民姑娘那样被太阳晒成微棕色,反而十分白皙,再仔细看看,她好像还用什么画了眉毛,眉尾在阳光下有种鸦羽般近乎墨绿的光泽,衬得她眸子更亮嘴唇更红。
好在易弦的反应很冷淡,每次三三问他想不想吃什么,他就立刻转过头看何田,“你想吃么?”
很快三三就知趣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何田身上了。
何田压住心里那点小不快,从包里取出两束丝,放在桌上,“麻还没种好呢,这个你收不收?”
那是他们采桑叶时顺便抓回的蚕茧所缫的丝,前前后后缫了几次,最后只得了这么点。
何田缫丝的技术当然不算很好,可是丝特有的明亮光泽和柔软手感还是很吸引人的。
三三小心地摸摸这两束丝,问何田,“是蚕丝?你自己做的?山上有桑树?是你养的蚕还是野蚕?”
要不是突然得花一大笔钱做窗户,靠卖鱼子酱又收入太低,何田根本想不起要缫丝来卖,当然了,她也不会把桑树和蚕在哪里告诉三三,不然,她还怎么赚钱?
三三也很快冷静下来了,“确实是好东西,可是太少了,我也没织过绸子,对我没用。”
易弦微笑说,“织绸子是肯定不够的,但要是和麻线混在一起呢?”他又给三三科普了一下丝麻混纺织物的优点,又鼓动她,“收貂皮的商人可能会很喜欢这种布料。”
三三抚摸着丝,心动了。亚麻布,即使再精细,在富有的人眼中,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但是丝绸就不一样了。即使是南方的大城市,也没形成大规模的丝织工业,听说丝绸的制作技术和蚕种被几个大家族垄断着。而有些厚实的织锦绸缎,价格可比等面积的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