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国公府这样的门第,裴湛愿意纳她为妾,于她而言都是大大的高攀,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像她这种经历的人,若被人知道她曾经的过往,恐怕连她曾经站过的地方都要用水冲干净。
裴湛……想纳她为妾,他不嫌弃她,她应该万分感激的。
她确实对他心怀感激。
可……一旦成为裴湛的妾,做一只笼中燕,跟杀了她又有何异?
她不能生育,以后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就躲在深宅大院等待他的恩宠吗?
这样的生活,想想就可怕。
她是西北的一只燕,西北才是她生活的土壤。
京都,她真的水土不服。
还有一个理由,说出来更令人不可置信。
她一个妓子出身的人,比常人更缺爱,也更渴望爱,她对爱的要求远高于常人。
她最羡慕的,就是父母之间的感情。
内心深处,她期盼一份忠贞不渝的爱,哪怕她知道自己并无资格拥有。
多么可笑,一个失身的妓子,居然异想天开求忠贞,她是有多不自量力。
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无所有,身无所长,知道自己的处境又不愿意妥协,身上的毛病实在是多。
她……喜欢裴湛,喜欢这个男人。
正因为如此,她绝对不能和他在一起。
爱情一定具有排他性,吃过糖的人,又怎么会将手中的美味与她人分享呢?
她做不到。
她对他的感情实在复杂,她应该恨他的,恨他毁了她一桩不错的姻缘。
可是,当她委身于他后,他对她其实还不错,温柔有之,体贴有之,也给了她不菲的钱财。
对着他,她总有股无所适从的茫然。
她虽然从地狱里爬出,也并不看低自己,可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裴湛……不是一个她能要得起的男人。
心里的情绪太多,可是都难以启齿。
她也只会一味摇头,说着拒绝的话。
裴湛低头看她,见她眼眶发红,眼里泪光点点,他看着她启唇低声道:“你需要一个庇佑你的人,我可以……”
她打断他:“那个人不会是你。”
裴湛的眼里一点点蔓延上愤懑和恼恨,压低声音道:“你和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嫁给谁?”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视线:“哪样?我……你也不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不在乎这些,我们西北,那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有今天没明天的,多少露水夫妻搭伙过日子,天一亮,也就各自散了。你……不要用京都的男女大防来约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