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还是那个卡座的主位,陈烬手执一杯酒落在唇边,眸底载着舞台上琴手的纤姿瘦体。
“烬少,”旁边一位公子哥看了一眼陈烬目光所及之处,打趣道:“这姑娘美则美矣,就是一张脸没长好。”
另一个公子哥接过话茬:“要不给她整个容?说不定她感恩戴德,就跟了我们烬少呢?”
“切!”再有公子哥不屑地道:“我们烬少身边还缺美女么?连原生态的他都不喜欢,何况一个假的。”
“是不缺,但弹琴这么厉害的女人还是少见啊。”
听着左右你一言,我一语,陈烬一杯酒倒进口里,眸底的颜色又深了些许。
落在桌上的酒杯很快被人蓄满。
这时一个男人靠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陈烬原先暗沉的眸底逐渐泛出一丝笑意。
没多久,舞池里的人又开始往舞台上撒钱,现场版演绎着纸醉金迷。
一瓶一瓶昂贵的酒搬上酒桌,这些却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洒的,用来让舞池里那些帅哥美女湿身。
陆西雨的脚边落满了一张张绯红的钱,还有许多像蝴蝶一样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可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清冷的目光只注视手指下的琴键。
她很穷,很缺钱,想起在陆家镇时,为了学费,她顶着烈日在田里劳作,即使刮风下大雨也没有停歇。
为的就是这几两碎银……
一张钱从她眼前划过,在她坚硬的心口撕开一条裂缝,释放无尽酸涩。
少时的她,也不懂赚钱的辛酸,不懂碗里一粒米粮是农民伯伯用多少汗水换来的。直到她被迫用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去抓起地上一抔一抔的泥土,直到她看着种子发芽,长大,结果……她方知,原来每一颗果实都来之不易。
这些人很有钱,他们的钱也能买到很多东西,但他们的世界是荒芜的。他们没有见过植物的嫩芽钻出泥土,没有一颗感悟生命力量的心。
他们的大脑神经只有感受情欲与肉体兴奋的能力,用他们的财富,他们最珍贵的青春买醉在这黑夜的荼靡里。
临近音乐结尾,一些公子哥揺着香槟洒到舞台中心,芬芳酒液沾湿陆西雨墨黑的头发,她才抬眼向台下望了一眼,深邃的眼眸盛着黑夜里的星光,潋滟无比。
这一幕正好被陈烬捕捉到,并在他心口狠狠扎了一下。她的眼睛真的很吸引他,但她的脸……
主唱已经退去,舞池里的人却仍旧没有收心,公子哥们自带的美女妖娆起来丝毫不比主唱逊色。
阿音走过来拍了拍陆西雨的肩膀,示意她一起离开。
陆西雨起身,抬脚碾过铺满地面的钱,没有丝毫心动。
“陆小姐留步,”这时,一个白面小生举着一朵镶金的玫瑰花递到她面前,指着卡座上的男人,恭敬道:“烬少欣赏美人琴艺,特意遣人从西疆采来这朵铿锵玫瑰送给小姐。”
陆西雨单手接过玫瑰,对小生弯了弯眸,然后望向卡座上的陈烬,纤手一松,玫瑰花掉在地上,花瓣碎了满地。
“你——”小生始料不及,面露怒色,却又不敢对着她发作。
对上陆西雨的凌厉的目光,陈烬反而笑了。他举到唇边的酒杯,隔着万千霓虹光遥对她抬了抬,表示有被取悦到。
“看来烬少是真喜欢这姑娘。”旁边的公子哥感慨。
换作一般人,谁会有胆敢摔烬少送出去的花?而陈烬也竟然还不生气。
摔了玫瑰花后,陆西雨跟着阿音头也不回的走进后台。
“你如果不是为了钱,又怎么会来酒吧这种地方做事?你若是为了钱,却又对满地的钱无动于衷。”阿音哂笑着道:“铿锵玫瑰,花界的皇后,长于西疆贫瘠险壁,真正是千金难求一朵,居然被你随手就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