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所以学堂会在这期间放假三天,让学员们回家和父母团圆休息。拜别了先生和同学,徐水娃归心似箭,背上自己的行李包袱便搭学堂的牛车出了城。
虽然要过节了,但是这个时候农田里的活计也不少,父亲要在田间操持,而母亲既要操持家中的弟妹,还要做一些帮工来贴补家用,所以没人来结他。
不过徐水娃也不用人接。就在上周,他刚刚过完十岁的生日。几个月来在学堂的生活让徐水娃的身体状况有了根本性的改善,区区十几里路,他认为还难不倒他。跟何况,还有一段可以搭学堂的牛车。
夏日的傍晚总是来得比较慢,六点多钟,天色还是大亮着。徐吴氏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田间。“他爹,歇歇吧。”
徐大山看了一眼妻子,憨厚的笑了笑,“不妨,我把这片地锄了,咱们就回家吃饭。”
徐吴氏知道丈夫的脾气,也不说啥,放下两个孩子在一旁玩耍,随手拿起农具,也和丈夫一起干起来。
“他爹,水娃明天该回来了吧?”
徐大山一边干着活,一边道:“嗯。我之前托村里的吴二哥去学堂打过招呼了,这几天活忙,不能去接他,让他明天随镇上的乡亲一同回来。”
清明过后又是两个月没见,当娘的想大儿子,总盼着能早一点儿见到他。越是临到日子头上,心中越是像猫挠似得,火急火燎的。
“老徐,还干呢?行了,收拾收拾回家吧。”旁边地里的乡亲们开始陆续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了。趁着天亮把晚饭吃了,省的黑下来后还要点灯。
乡下人穷苦,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哎,马上马上……”徐大山搭话道。随后他对徐吴氏道:“他娘,你别干了,回屋把晚饭备下,省的到时候点灯熬油的,我把这点儿扒拉完就回去。”
徐吴氏点点头,“那我先把这些不用的家伙事儿带回去了,当家的你也快点儿回屋吧。”
徐大山想抓紧把手上的农活干完,头也不抬的挥挥手,示意妻子先走。徐吴氏转身招呼两个小不点儿,低头收拾收拾篮子、镰刀,就准备回去了。
“哎呦,这不是徐家大小子么,怎么,学堂放假了?”
“哎,水根叔好!”
被称作‘水根叔’的庄户人憨笑着摸摸眼前半大小子的头,朝他屁股上拍了一记,“臭小子,不愧是念了书的,就是不一样。回头记得来家玩儿啊。”说完,还不忘向着徐大山家的田地喊了声:“大山子,你们家水娃回来了。”
正在低头收拾农具的徐吴氏被这一嗓子吼得一惊,连忙起身抬头望去,之间远处的地头蹦蹦跳跳跑来一个半大小子,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儿子还能是谁?
“哥哥……哥哥……”
看到是哥哥回来了,两个小不点立刻放下手中的游戏,一路磕磕绊绊的向着徐水娃跑去,显得亲热无比。在两个弟妹的簇拥下,徐水娃很快就跑到了自家父母面前。
徐吴氏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心疼的快步上前去,掏出手巾赶紧给儿子擦汗,一边擦一边还埋怨:“这是上哪儿跑去了,疯成这样?看着一头大汗的。”
无意中,徐吴氏忘记了儿子之前是去镇上的学堂念书了,还把他当做去年到处摸鱼掏鸟的皮猴子。
徐大山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农活,过来儿子身前,不过他没像妻子那样将慈爱流露在脸上,反而是板起面孔教训起来:“不是让吴二哥嘱咐你明天和乡亲们一起回来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嘿嘿……”徐水娃接过母亲手中的毛巾,粗略的摸了摸一身的汗,笑着道:“孩儿这不是想念弟弟妹妹和父亲、母亲么,正好学堂有牛车出镇子,孩儿就顺便搭了一段路回来。”
徐大山知道即使是学堂真的有牛车出来,也不可能这么正好就直奔自家的村子,儿子说的轻描淡写,但看着一身的汗,想必是走了不短的路,还好路上没碰上什么歹人。
徐大山虽然心中暗自担忧,但那会舍得真的埋怨儿子,看着妻子忙着给儿子擦汗,便伸手过去将儿子背上的包袱接了下来。“嗯?这是带了什么?这么沉?”
儿子回来也不过是住个两三天,徐大山以为包袱里顶多是两件换洗衣物或是学堂用的物件,哪想到一入手,分量却远超他的想象。
把包袱从身上卸下,徐水娃长出一口气,轻松了不少,随口道:“娘,咱家还没做完饭呢吧?”
农家的孩子识时令,看这个时候父母都还在地头,就知道一定还没做饭。
徐吴氏连忙道:“哎呀,你看看娘,都忙糊涂了,儿啊,你肯定饿了吧,娘这就回家给你煮粥去。”说着抬腿就要走。
徐水娃连忙一把拉住徐吴氏,“娘,不急……”一边说着,他一边解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块肉来。“娘,你看这是啥。”
徐吴氏一看,儿子手中分明拎着一刀猪肉,厚厚的油膘在夕阳的映射下泛着油光。
“哎呀,这……儿子,你……你这是哪儿来的啊!”
徐吴氏的脸上不但没有惊喜,反而闪烁着一丝丝的惊慌。向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年到头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哪里能见到几次油腥?这样的一刀肉,不要说平常,就算是过年,也从未舍得割过。更何况儿子是去念书,又不是去做工,根本不可能有银钱买肉。
看着现在儿子手中就这么提着的猪肉,徐吴氏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儿子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徐大山也是一脸的惊讶,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儿子将肉向徐吴氏怀里一塞,道:“这有啥,娘,还有这些大米呢,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