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这一次闹了个大笑话,而且远离中枢的李鸿章也并不知道小皇帝的心中其实是主战的,这样一来,自己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将李鸿章在光绪皇帝的心中彻底抹黑。刚刚从李鸿藻的负重出来,他已经得到了清流将会在明天发动对李鸿章的弹劾,但仅靠清流的弹劾恐怕难以将李鸿章钉死,他还需要借一个人的力,那就是恭王。
自二十年前开始,恭王就一直总领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差事,虽然这期间总理衙门大臣换了几任,但这个衙门的部务,却始终挂在恭王的名下。
翁同龢知道恭王心中对当年将南、北两洋事物分化出去一直心有不甘,南洋还好办些,尤其是北洋,因为距离京师近在咫尺,李鸿章又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人,竟渐渐将北洋衙门做的有和总理衙门分庭抗礼的意思。
恭王最大的本事就是在处理洋务上,绝不会甘心这个差事被北洋占了去。但李鸿章很会做人,恭王也不好明着和他撕破脸,毕竟这是朝堂,大家还是要面子的。
另外翁同龢还知道恭王的另一个心思。
光绪皇帝亲政,但因为年岁尚小,不得不依靠六位辅政大臣共同处理朝政。但六位辅政大臣中三满三汉的安排,让恭王心中不免有些不舒服。在他的心中,这天下是满人的,如果要辅佐少帝,那也应该是满臣来辅佐,虽然现在朝中的汉臣势力越来越大,但六位辅政大臣中也应该是四满两汉的态势才好。
小皇帝亲政,六位大臣辅政,这其中和小皇帝最贴心的自然是亲爹奕譞了。这从醇亲王现在领着户部和京营的差使就可以看出来。一手掌钱、一手掌兵,俨然是六大臣之首。
恭王要想在朝政上和醇王掰掰腕子,就必须要拉上一个臂助,偏偏礼亲王是个不爱担事儿的性子,左宗棠为人又过于刚烈,脾气也为恭王所不喜,能作为援兵的,只有一个翁同龢。
可惜的是,李鸿章和醇王走得更近一些。仅凭一个翁同龢,根本抵不了李鸿章的作用。恭王在朝中还是落在下乘。
除非将李鸿章扳倒,换一个恭王一系的满臣上台,这才能让奕?有和七弟一挣高下的筹码。
所以翁同龢断定,恭王这一次一定会和自己联手,一举参鸿章。
至于李鸿章倒台后是哪一个能成为新的辅政大臣,那就不关翁同龢的事儿了。刚才从李鸿藻府上出来,这位清流大佬要不是也盯着辅政大臣的位子,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发动徒子徒孙来参李鸿章?
来到恭王府,以翁同龢今日的地位,自然是马上被礼让到南书房,却没想到,宝鋆也在这里。
翁同龢拱手施礼:“不知宝中堂在此,真是失礼、失礼。”
宝鋆同样拱手笑道:“无妨,翁师傅来的正好,我和王爷刚巧说到你呢。”
翁同龢一愣:“王爷,不知何事提及下官?”
翁同龢虽然贵为帝师,又和奕?同为辅政大臣,但奕?贵为亲王,又是王族中少有的手握实权的,面对他,翁同龢的姿态不得不放低一些。
奕?笑道:“翁师傅莫听宝鋆胡说,我们只是刚才随口说着几句闲话,想到翁师傅或许会感兴趣。”
翁同龢年老成精,如何不知道恭王早就猜到自己所为何来。之所以明明宝鋆在场也要将自己请进南书房,消息必定是和自己有关,而且还是宝鋆带来的。
现在自己最关心的事儿自然是如何参鸿章。而自己也恰恰是为此事来的恭王府,那么,奕?所说的‘闲话’,必定是和此事有关得了。
思量至此,翁同龢正色抱拳对奕?道:“还请王爷明示。”
奕?拿眼示意宝鋆,宝鋆意会,开口道:“翁师傅一直在外奔波,可能还不知道,皇上今日一早急招了醇王进宫,一个时辰后,又传召了户部主事唐景崧,没过多久,唐景崧出宫,领命直接南下了。”
听了宝鋆的话,翁同龢立刻明白了,小皇帝没和任何人商量,仅仅找了自己的亲爹,然后就越过其他辅政大臣直接给唐景崧下了圣旨。
要不是宝鋆在军机处当值,恐怕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皇上已经开始行动了。
虽然皇上之前就已经和几位在京的辅政大臣交了底,大家也都赞成开战,但事到临头皇上却没给几人打招呼,这还是有些不同寻常。再加上李鸿章这次出了大丑,这个时候皇上独断专行,就别有一番味道了。
响鼓不用重锤,以翁同龢的智商,宝鋆只要说出这几句,他就应该明白了。
果然,翁同龢随即便问恭王:“王爷,那这次的事儿,就这样了?”
奕?眯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一旁宝鋆接着道:“唐景崧出京的第一站,就是到上海面见李鸿章。”
翁同龢明白了,这一次李鸿章又逃过一劫,但他仍然不甘心,“为什么……”
奕?缓缓的道:“皇上既然要打,就不得不用李合肥,淮军号称天下精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恶了李鸿章,万一打起来那些个军头不服调度、贻误战机,最后吃亏的还是朝廷。难道要再向李合肥低头,请他出山重掌大局?”
“这天下可不止他淮军能打仗!”
此时的翁同龢表现的就像个置气的孩子,看的奕?直摇头。
“所以啊,皇上才用召刘长佑进京的机会换了云贵总督,又急派唐景崧去联络刘永福,存的就是再立新军的念头。这一次,若是淮军打赢了便罢,若是输了,不说把李鸿章扳倒,也要淮系伤筋动骨!”
翁同龢明白了,但他又道:“要是刘团和岑督也不行呢?”
恭王正色道:“所以我们也要跟着皇上的心思,力挺刘永福和岑毓英,务必要在淮系之外在扶起一个能和淮军抗衡的练军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