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寡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刘大人?”
王二麻子一拍大腿,急道:“哎呀,就是儿子之前跟你说的,军中的刘大人啊!”
邢寡妇一惊,心中咯噔一下。这朝廷大年初一就派人来,该不会是有啥事儿吧?可又一想,真要有事儿,也不可能是当官儿的亲自来啊,那也应该是派个兵过来就行的事儿啊。“该不会是路过吧?”
王二麻子可不管刘少卿是不是路过,两个多月的集中军事化训练早就在他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再加上心中对刘少卿的感激之情,此时看到刘少卿个过来,连忙跑了过去跪在路旁高声道:“小的王利军,给参将大人请安!大人吉祥!”
刘少卿骑着马正愁怎么找到王二麻子的家呢,就见一条大汉飞快的跑到面前大礼参拜,顿时笑道:“好啊,王利军,本官正愁怎么找你呢,你就钻出来了,莫不是能掐会算,在这儿等着本官?”
一边说着,一边下马将王利军虚扶了一把,示意他起来说话。
此时邢寡妇也颤颤巍巍的过来了,见到刘少卿一身整齐的官服,虽然她不认识什么蓝宝石的顶子、绣豹的补服,但是看这派头就知道一定是个大官儿,而且自己家二小子正在人家手底下当兵,连忙一个头可在地上,“民妇王邢氏,给刘老爷磕头,大人吉祥!”
刘少卿看到一个白发妇人跪在王利军身旁,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连忙伸手搀扶,“这位就是利军的母亲吧?本官刘少卿,乃是钦名京营整训帮办大臣,这一次过来,就是想到你们家看看,顺便也给老夫人拜个年,也祝愿老人家身体健康。”
邢寡妇不知道‘钦名京营整训帮办大臣’是个什么官儿,但是一个朝廷命官,大过年的要来自己家看看,居然还给自己拜年,登时吓得脸儿都白了。
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这乡里的里正老爷和衙门里的差役,就是对着这些人,她都得跪在一边儿头都不敢抬,那里经历过眼前这一幕?当时吓得就跪在地上磕头,嘴里直念叨:“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刘少卿知道这乡里的平民百姓平常很少和官员接触,他自己虽然在心里没把这个官儿看得有多重,但也知道在市井当中,一个钦名三品大臣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见邢寡妇一个劲儿的磕头,连忙吩咐王二麻子:“利军啊,快把你娘搀扶起来。本官就是过来看看,不用这么紧张。”
刘少卿一个三品衔的大员,忽然要到一个平头老百姓家‘看看’,这搁谁能不紧张?你试试上你串门儿,看看你紧张不?
不过好歹王二麻子是受过训练的,‘服从’这个词已经开始刻在他的骨头里,心中虽然和母亲一样忐忑,但是还是迅速的将老娘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看到低着头像小鸡似得看也不敢看自己的邢寡妇,和高昂着头站得笔直但同样眼神放在远处的王二麻子,刘少卿感到略微有些尴尬。看来自己亲民似乎亲的有些过了。
摸摸鼻子,随即道:“利军啊,本官来了半天了,这大街上也怪冷的,就不请本官到你家中歇歇?”
王二麻子条件反射的高声道:“是!请大人到小的家中休息!”随即反应过来,声调立刻低了八度,磕磕巴巴的道:“大……大人,小的家中……这个……实在寒酸……”
刘少卿摆摆手,“无妨,前面带路!”
王二麻子只好答应:“是!”
随即扶着母亲,就向家走。
这大年初一的,街坊四邻谁不出来逛逛?有拜年问好的,也有走街逛庙的。一路上,无数道目光朝着这四人射来。有机灵的看到刘少卿穿着官服,还带着随行的戈什哈,连忙上前请安,说几句吉祥话。刘少卿也笑着回上两句,并且随手打赏些铜钱。也有那胆儿小的,远远地看见是官老爷来了,尤其是看到那跟着的戈什哈身后背着的洋枪和洋枪上明晃晃的刺刀,吓得扭头就跑。
但更多的,还是在闪在路边观望,同时不住地指点着邢寡妇娘俩儿。
邢寡妇这一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她整个人都软了,走在路上就像踩在棉花堆里,根本使不上力,全靠儿子架着。至于脑子里更是浑浑噩噩的,嘴更是飘的说不出话来。
站在王二麻子家的院子里,看看眼前破败的两间茅草房,刘少卿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他早料到王二麻子家穷,可也没想到会穷到这个份儿上。
当初在越南,黑旗军虽然也不富裕。但是保胜好歹山清水秀,有梯田耕种,还能种茶、种菜,山中瓜果、野兽更是不断,再加上守着红河,每年抽的商税也不少——否则法国人也不至于要发兵——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但王二麻子家就惨了,一没土地,二找不着活计,就这茅草房还是街坊四邻帮着搭的。冬天透风夏天漏雨,顶多算是有个窝而已,哪里称得上是‘家’。
感慨了一下,伸手在王二麻子肩膀上拍了拍,道:“条件是艰苦了一些,但是你在军中好好干,慢慢家里会好起来的。”
王二麻子连忙叩首道:“大人放心,小的必定鞍前马后,为大人效力!”
刘少卿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你母亲平常都干些什么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