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维清陪黎副省长走了,要乘最近的一个航班回北河。
北华制药三位代表则由一个特警陪同,坐张琳的英菲尼迪连夜去江城。离布鲁克林地区联邦法院宣判只剩下一个月,想获得一个较好的结果必须争分夺秒。
旁听一下午,肖晨雨基本上搞清了来龙去脉,帮着收拾好餐桌,坐下来愤愤不平地说:“美国法院太欺负人了,商务部三次出示书面材料澄清,却遭到他们无视,这是对中国政府的不尊重。”
总营收才几千万人民币,却有可能要被美国法院判赔上亿美元,她有这个看法很正常。
韩均微微点了下头,循循善诱地说:“政府在商业活动中应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在国内确实是一个问题。刚被中纪委立案调查的江城市委书记,就是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例子。在担任另一个市的市长和市委书记期间,大力推动光伏产业,为了GDP不遗余力,盲目扩张,却不考虑这么干的潜在风险。
去被美国和欧洲提起反倾销调查,整个行业陷入低谷,留下一个烂摊子害惨了企业、害惨了职工,也害惨了银行。事实证明他越位了,在本案中商务部同样越位了,至少可以算顾头不顾腚。”
“教授,这话怎么讲?”
韩均喝了一口水,耐心地解释道:“2001年时,中国刚加入WTO,出口产品低价销售,国外开始启动反倾销调查。为避免反倾销指控,医保商会才对包括维C生产企业在内的36个行业,实行出口预备核签章管理。
也就是国家对出口产品价格统一进行协调掌控审核,符合规定的才能出口。但按照美国法律,中国政府采取的这种对出口产品的管制行为就是价格共谋。换言之,他们只考虑到反倾销却没考虑到反垄断,归根结底还是不懂WTO的游戏规则,还是法律意识淡薄。”
肖晨雨欲言又止。韩均继续说道:“你或许认为法院有可能的判决会很重,很不公平。事实上北华制药曾聘请过美国的经济学家,对损害额进行过测算,最终算出的数额与原告提出的数字有天壤之别。
但应该注意到在此之前。日本企业被判得更重,十亿美元,什么概念?所以不能用国内的司法实践去衡量国外的判决。要是像国内一样计算,许教授那个案子纽约市政府只需要赔几十万人民币。要是发生在国内,甚至一分钱不用赔。但对方最终赔了32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两千多万。”
美国人出点什么事,动辄索赔上百万乃至上千万美元,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夏莫青对中国教授诉纽约市政府案比较了解,对美国法院有可能判出天价罚单不是特别意外,而是一脸不解地问:“处长,我就是想不通,另外三家和解了,北华制药为什么不和解,为什么搞成现在这个局面。”
“无非三个原因。一是不当回事,二是舍不得花钱,三是自认为有政府撑腰,跟那个卖矿泉水的一样,试图把商业纠纷政治化。只是运气没人家好,遇上两个坚决要把官司打到底的原告。”
这是中国企业遇到的第一起反垄断案,涉案金额又如此之高。张琳搂着瑶瑶,忧心忡忡地问:“韩均,你有几分把握?”
韩均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问女儿:“宝贝。约翰-格里森姆的小说看过没有?”
瑶瑶不无得意地笑道:“爹哋,我可是克里斯家族成员,家里除了凯利的历史书籍,只有老乔治的法律书籍和法律小说。不但看过约翰-格里森姆的《超级说客》。还看过科波拉执导的同名电影。”
“给妈妈介绍一下剧情。”
“没问题。”
瑶瑶整理了下思路,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布莱克太太在大利人寿保险公司为17岁的挛生子唐尼和隆尼投了家庭健康保险。在唐尼需做骨髓移植手术时,保险公司却以种种借口拒付医药费,贻误了唐尼的治疗时机。
刚从法学院毕业的鲁迪,也就是主角出于义愤,毅然担任布莱克一家的辩护律师。在法庭内外与财力雄厚的保险公司及经历丰富的讼棍们斗智头勇,历尽各种威胁利诱与艰难曲折,最终赢得诉讼,但保险公司突然宣告破产,原告和鲁迪一分钱都没拿到。”
韩均抚摸了下女儿的小脸蛋,意味深长地笑道:“艺术来源于生活,赢得官司却拿不到钱的案例屡见不鲜,在本案中原告应该考虑到这种潜在风险,所以我们赢面很大。”
白晓倩下手不是一点两点狠,狮子大开口,管北华制药要了560人民币律师费。一个月赚人家这么多钱,期间产生的其它费用仍要人家承担。能庭外和解就罢了,如果和解不成,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跟北河省领导交代。
夏莫青越想越担心,小心翼翼地问:“处长,关键怎么才能让对方相信北华制药打算懒账。”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种小事艾琳就能摆平,用不着我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