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足利义教闲谈。
他能看得出来,足利义教表面漫不经心,可实际上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倭国不如大明,这一点想来足利义教肯定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只是差距已到了一日千里的地步,甚至看着眼前的一切,犹如天国与地狱的区别,这种感觉,怎不教人震撼呢?
此时,足利义教道:“听闻天朝实行新政二十载,成果斐然,却不知这新政到底是什么?”
倭人有一个习惯,那便是效彷,毕竟是贫瘠的岛国,因而,从汉朝开始,便疯狂的与中央王朝派遣人员,而到了隋唐,则达到了高峰。
这种学习,几乎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譬如对孔孟的完全照搬,文字的全盘接受,再到风俗的各种借鉴,甚至是他们所营造的京都,也与唐朝时洛阳的都城完全复刻,简直就是一般无二。
至于其他土木、文化、歌赋,乃至于兵法,以及服饰,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借鉴和学习,本质上是不可耻的,历朝历代,世间绝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可以做到全方位无死角的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保持领先,总有不如人的地方。
不过倭人的学习和借鉴的程度比较严重,几乎达到病态的地步,或者说,他们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
这种路径依赖,是数百上千年的成功经验逐渐养成的,起初的时候,学了一点,发现管用,于是大喜,继续学习和模彷。
于是乎,在学习和模彷的过程之中,倭人的经济文化以及技艺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正因如此,倭人越发的深信,这种学习和模彷,实是妙不可言,已成为上上下下的共识。
因此,模彷文化更为盛行。
现如今,来此大明,方知这才数十年没有深入的学习和模彷,中原却又变了一番新的模样。
此时,无论是足利义教,又或者是他的随扈,第一个念头,怕就是赶紧学了去。
张安世微笑道:“新政……嗯……这个说来,却是不简单,大明辛辛苦苦花费了二十年,才稍稍有那么一些些的进步……”
二十年……
足利义教听罢,心里却是乐了,才二十年就能如此,这可比当初效彷中原学习孔孟的成效还要惊人啊!
于是足利义教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安世道:“请宋王殿下赐教。”
张安世微笑着道:“咱们一衣带水,要倾囊相授,也容易的很。大明新政,开的乃是先河,这干的第一件事,便是辨经。”
“辨经?”足利义教露出不解之色。
张安世道:“孔孟之学,已不堪为用,因而新政首要的,就是推翻孔孟!是以,这辨经,乃是最紧要的。”
足利义教大为震惊,随即道:“天朝已不效孔孟了嘛?”
这种内心的震撼,是可以想象的,咱们跟着大哥学了上千年的孔孟,研究了这么多年,从文字到诗词,再到论语、周礼几乎全盘接受,多少人花费无数的心血,好不容易学到了那么点凤毛麟角,一代又一代的武士,醉心于此。
结果大哥你说不学了?不只不学,还要反?
张安世依旧微笑道:“所以说,新政很难,哎,难如登天!只是,不破不立,这个……这个……不好说……”
足利义教内心震撼之余,却还是不免道:“既不学孔孟,那么当学什么?”
张安世吐出两个字:“新学!”
足利义教挑眉道:“新学?”
张安世边点头边道:“这样罢,过几日,本王命人送一些新学典籍至殿下处,殿下看了自然明白。”
一听有典籍,足利义教顿时精神一震,内心轻松了一些,当即道:“多谢。”
足利义教入住鸿胪寺,而朝鲜国王也早已抵达,就住在不远,只是倭国和朝鲜国彼此之间历来不和睦,倒也没有什么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