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四家的弘明,丧妻了。丧妻四年了。这不是一直还没续弦呢吗?
弘明嫡妻是其表妹,是十四福晋完颜氏娘家的侄女。四年前人没了,只留下一个嫡女,剩下的孩子都是庶出的。
但便是庶出的,可这也看怎么一个庶出法。十四都惊讶了,自家老二家那些儿子全都是从老二的侧夫人王氏肚子里出来的。如今老二都做了祖父了,四十七八的人了,孙子都满地跑了,求娶富察氏,这回来怎么整啊?
像是老二这种要是非想续弦,那得找个门户低点的。富察家那高门大户的,真要生了孩子,老二家那么些已经长大的孩子怎么办?爵位怎么办?
你这是嫌弃是十四叔家不够乱是吧?
十四含混的应着的,但转脸就去找他四哥去了,管管你儿子,脑子有毛病呀!他一国之君,多少事忙不过来,怎么那么爱做媒婆的事呢。
乾隆真觉得这是对富察家的恩典,他觉得十三叔家的儿媳妇,除了十四叔家敢娶之外,这天下哪有人家不要命了敢娶。于是,他去做媒了。
四爷皱眉,说十四,“你别当正事办,透个话给傅恒。”傅恒脑子明白的很,肯定不会应这个事的。
果然傅恒一听,只觉得皇上有时候这恩典给的会人消化不良。但这婚事吧,还得隔房那边去选。人家阿玛和额娘还活着呢,他这堂叔父具体的也管不上呀。那边的意思,可以在亲戚里找……可富察氏到底是在王府呆了二十年了,比一般的内宅夫人多了些主见,她求见了傅恒的夫人瓜尔佳氏,“既然是王府的义女,我还想求皇太后给我做主。”
也就说并不看好她额娘娘家那边的亲戚。也是,那边也就是一二等侍卫,中年丧妻丧子,没有儿子是好的,但人却未必匹配的上。
然后看着再来的瓜尔佳氏,林雨桐知道,这是被赖上了。
她其实心里有数的,早前她给理亲王家的十三格格物色了一个人选。是四爷也看好的,但是这丫头死活不嫁,不是不想嫁那个人,而是不想嫁人。这就很无奈了。
见富察氏的脑子还算明白,她就把情况说了。这人是书院的骑射师傅,负伤退下来的。左边胳膊不太使得上劲儿,当时四爷叫推荐先生,这人就被推荐来了。一是此人善骑,二是很会养马。有这两点,就顺利的被留下了。
这人今年四十有二,早年娶过妻。对外只说妻子过世了,后来书院登记造册,个人的家庭情况都要说清楚的,他才跟四爷私底下交代了。他那妻子并不是过世了,而是他常年不回家,他妻子守不住,跟其表哥私奔了。他父母早逝,家里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妻子跟人跑了,邻里只以为他妻子带人找他去了,根本就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他少不得打听,打听了大半年,把女方的亲戚都查了一遍,才摸到门路。他没把人家怎么样,反倒是把妻子带过来的铺子田产折成现银给了对方,对外只说他妻子在找他的路上病了,然后死在外面。之后他也没成亲,当年在战场上,有一袍泽救了他的命。那人的老婆也死了,只一儿子是跟着叔叔过日子的。他找了去想看看,却发现那孩子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于是叫人假扮人牙子,花了高价把那孩子‘买来’,后来干脆收这孩子做义子,爷俩相依为命。那孩子憨厚老实,如今在木坊帮四爷做模型了。
现在说起来,也是跟富察氏年岁相当,且此人品行上来说,没有问题。
富察氏没见人,心里却先愿意了三分。能那么对妻子的人,证明其度量胸怀大。能记得照看遗孤,证明有情谊有担当。能在书院当差,人肯定也有几分可堪用的本事。
她也不矫情,起身就跟林雨桐磕头,“请太后娘娘做主。”
这个被四爷看中的人叫罗成,一米八上下的壮汉,黑塔一般。四十多了,依旧看起来威武得很。他成亲前办了一件事,给义子在外城买了一院带铺子的院子,那孩子都十七了,该成亲了。院子从里到外陈设都到位了,连给义子娶媳妇的聘礼都挪过去,专门叫人看着了。
这意思便是哪怕是成亲了,但也要把义子给安排妥当。省的将来叫孩子受了委屈。
这孩子因为帮着四爷做工,一个月有五十两银子的月例,这银子全都给罗成收着。如今,罗成把银子都给这孩子自己,你得学会自己管银子。
这孩子憨是憨了些,但是知道好歹。因着进进出出的跟钱盛熟悉,他转脸把几百两银子都交给钱盛,“叔帮我收着。”
给这孩子置办产业的银子罗成用自己的钱,这孩子的压根就没动。因此,这小一年也好几百两呢,就这么给钱盛收着。
钱盛是给苏培盛做过徒弟的,之前是没机会。如今跟在四爷身边,那机灵劲都出来了。这么一个人精子似得人愣是被这孩子弄得鼻子酸了,“你倒是不怕我把你的银子给昧了?”
“那就给叔了,叔对我好。除了我爹,只叔对我最好。”
钱盛小心的跟四爷学的时候,还叹说:“那孩子有点傻。”
“那你就护着些。找个有良心的人不容易,你也得想想你以后的事。”四爷摆手,告诉他并不介意他那些小心思小打算。
都这把岁数了,婚事进行的很快。从最开始打算结亲,到成亲前后也就是一个月,富察氏就这么嫁出去了。之前很低调了,除了当事人的几家,对外一点消息都没漏。就怕招人非议,如今婚事办开了,众人这才知道。
我的天啊!
这是怎么一种操作。乾隆册封的旨意之前只漏给怡亲王府,现在才大张旗鼓的颁下去。还专门再加封了一次十三和十三福晋。十三当年几次不让富察氏守着,这是事实。对外又说十三福晋放不下富察氏,留下话叫其改嫁云云。这般的长辈难道不该好好的加封。
别管背后人家怎么嘀咕,反正富察氏嫁了。嫁出去了好似跟之前的圈子也远离了。好在,她现在是县主,家里住的地方跟惠民处也近,她一个人闷了就过去帮忙,两月之后,被去送药的王锡琛看出了一点端倪,一把脉——喜脉。
外面各种的流言蜚语,她只是假装听不到而已。只想着若真是做错了,我也希望多做一些好事,来抵我的过错。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之前那点软弱,因为孩子的来到一下子就远去了。
虽然还是会被说,但羡慕的人也不在少数。就像是来保家那个钮钴禄姑娘,不管嘴上的话多恶毒,但夜半三更,多少还是羡慕的。
来保家的夫人如今也不大喜欢这位在家里了,好像因为她给家里带来的麻烦不少吧。就几次明里暗里的说了,如果想改嫁,家里也不拦着。
反倒是这位张嘴就道:“若是如此,公爹岂不是更为难。站在墙头上随风摇摆……这姿态以老臣来说,容易闪到腰。”
就差没明说来保是墙头草了。这话很是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放肆。可把来保夫人气的够呛。家里的几个儿媳妇,都没敢这么气她的。偏这个还就是硬不得软不得。硬了她出去哭喊欺负她,软了还不定背着你闯什么祸呢。
熊夫人却很聪明,跟这位喜塔腊夫人接触了几次之后,就清楚的知道这位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于是,她见太后的时候,在钮钴禄太后对怡亲王府那位出嫁的儿媳妇很反感的时候,她适时的道,“也不尽然都是那样的人。”于是把来保家的媳妇说了,关键是此人也是钮钴禄家的姑娘,还为了太后出过头。
钮钴禄太后就叹了一声,说了一句‘可怜’,然后就叫桂嬷嬷,“去把那孩子接来吧。”也是给来保家脸面了,“我这一老太太,也没别的事,有个年轻的晚辈陪着,好歹的,相互有个伴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