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怼之前的不养废物之说。
弘晖没回头看,只道:“以后还能来,那就得记着,那草更不能动。那是母后皇太后养的药草,瞧着不起眼,但却当大用。”
这又是一句话里有话的话。
永宣心里就不由的纳罕,这孩子过继出去真可惜了。宫里的皇阿哥除了年长的那两位不算,剩下年纪还小的瞧着并不怎么出色。倒不想,这里藏着这么一位。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菜一闪而过,那所谓的园子就出现在了面前。
一大片湖?不!不是湖,是池塘。里面应该养着鱼虾,池塘里此时长的莲蓬。而围着池塘周围,像是种着某种牧草,特别种植的。在外围,就是各种的庄稼和菜地。
湖边倒是建了几个亭子,亭子也大,茅草顶的,下池塘的小船都停在亭子周围。
弘晖招呼着人在亭子里坐了,正好嬷嬷四处找人就给找这里来了。弘晖自是不会回去见什么公主,只道:“告诉娘娘,我在这里待客呢。”
林雨桐一听,立马叫人给准备吃食去。
池塘边上的小池子的网兜里就养着随时能吃的鱼,庄子上另有鸡鸭鹅宰杀了直接吃。菜蔬瓜果从地里直接采摘便是了,“送几坛子米儿酒去。把厨子叫去帮着烤,一边吃一边玩去吧。”
不管吃什么,只要在这里吃饭了,那回去都有的跟家里交代,因此一个比一个有兴致。
陪林雨桐的和敬也不见怪,哈哈就笑,“难得有机会聚的这么齐整。”说着就喊外面候着的嬷嬷:“赶紧打发人去,找上好的果子弄几框子来。”说这看了和婉一眼,又道,“再买上好的点心二十匣子,是和婉妹妹的心意。”
正说着呢,永璧进来了,一来就笑,“大姐,别叫下面的人跑了。我早打发管事置办去了,这都快回来了。叫买了十篓子螃蟹,十坛子黄酒……”
两样东西,自然有一样是替和敬买的。
和敬就乐了,“今儿咱也吃螃蟹。正当时呢。”
永璧就笑着跟林雨桐道,“皇祖母千万给我留两只,我先陪客去。”
这边礼物一到,那边永璜和弘曕就得了信了。永璜叫人买了点心,弘曕叫他的庄子上的人送了两笼子鹌鹑过去。说是身上有差事,叫他们自己玩,就不过去陪着了。
这些做客的,说起来也是宗室子弟,可如今就是混日子呢。好些都是混个侍卫,还算有一份自己的俸禄银子。其实风光早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像是两位公主,作陪的永璧,还有果亲王、以及大阿哥,这些人说起来是关系都不远,可实在是算不得熟人。等闲上门,递了帖子人家都未必有工夫见的。
而此刻,一个□□岁的孩子在这里宴客,便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往这边送东西,这是给这个孩子面子,但更是给老圣人的面子。也就是说,老圣人在皇上那里绝对不是一个符号。
那么,之前只想来凑热闹的,心态都立马不一样了。进入了这里,便是这辈子遇到的最大机遇。要不然,像他们这样的宗室子弟,能怎么样呢?一代一代下去,也就是成了闲散的宗室了。
宗室中人当差,要么你有体面,要么,就是特别有本事。另外,关系上的亲疏远近也特别重要。他们是属于跟皇位上的人关系越来越远的那种人。体面没有,本事不大,关系又远,找个机会有多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像是宗室里,也不是不让你科举。可科举哪一年叫宗室参加,哪一年不叫宗室参加,这参加了又能有几个名额分给宗室,这都是随机的。等着这个机会?说实话,还不如去赌坊赢钱来的几率高呢。在这一点上,都不如在旗的其他旗人。人家还能参加科举,虽然科举也会考虑名额限制,差不多跟其他某些省份被录取的人数持平。当然了,这是相对的。旗人子弟在某些方面比宗室便利,但对科举而言,旗人子弟竞争也激烈呀。汉人家的孩子是有些读书有些读不起书,但是旗人不一样。旗人是有旗学的,每个旗人男丁都得去念书的。大家都学,然后那么多人去考,只为了拿三五十个名额,真的太难了。
于是,之前还觉得不知道跟弘晖这么一个破小孩怎么说话的大小伙子,都学会讨小孩子喜欢了。这个凑过去说:“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边的庄子上玩。我那边没养别的,倒是有几只鹿,挺好玩的。”这都是祖上就养着,然后一代一代繁衍,算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吸引人的东西了。
那个说,“我府里养着几盆兰草,小盆换大盆,现在盆里都快养不住了。那还是圣祖爷赏给祖父的,要是喜欢,回头搬来。这里地方大,倒也适宜。”
吃饱喝足,随着大溜一起告辞出来的肃英额心里苦笑,他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吗?
人家回府,他就是回家。小门小户,下人十数人,这便是家了。
家里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书房不书房,两进院子也不到,所谓的外院就是一片倒座房,平时住个下人,主子都后面住着呢。正屋东次间住着嫡母,西次间便是阿玛常一个人呆的地方。他生母住东角房,西角房还住着一个阿玛新纳的妾。而他则是住在东厢房的。
如今,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嫡母曾经生过一个孩子,比自己大半岁。那时候生在被发配热河的路上,嫡母早产,排在自己前面的这位兄长就早夭了。从此嫡母是吃斋念佛凡尘俗事一盖不管的。家事倒是自己的生母管的多些。可家道艰难,自己二十四了,尚无人愿与府里结亲。额娘着急,想着别管出身,哪怕是侍卫家出身的也行,总也该成亲了。可阿玛死活不愿意,觉得府里不能有这么一个无名无姓家世不成的主母,额娘不免说了些难听的话,阿玛便恼了,回头就纳了一房妾室。这妾室的阿玛还真是个侍卫,不仅是侍卫,还是侍卫里一个不大不小的校尉。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额娘,别小瞧人。他这把年纪了,只要愿意,也有那些在你眼里很不错的人家愿意把闺女送来做妾。你叫我儿子娶个这样人家的闺女为妻?埋汰谁呢?!如此,婚事就继续往后拖着。
他回来,先给嫡母问安。嫡母还是那句话,“厨下给你留着饭,吃了早早安置吧。”
他应着,一出来就听见西次间的咳嗽声。这是阿玛不好意思叫他,用声音告诉自己他在。于是,他抬脚进去,阿玛坐在桌前,桌上油漆斑驳,摆着的还是老三样: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茴香豆,一壶街口十文钱一壶的酒。
“阿玛,我回来了。”他说。
弘旺眼睛都不抬,只‘嗤’了一声,“被人撅回来的?”
肃英额摇头:“没有。跟族兄弟们玩乐了半日,这才回来的。”
弘旺的眼睛终于抬起来了,“进去了?”
肃英额没回答,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