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苏源惨白着脸,久久无语。
宴暮夕也没催他,平静的端着杯子品茶,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他越是这样,柳苏源的心口就越发沉重,像是压上块巨石。
他总算反应过来宴暮夕来的目的了,说的委婉些,是询问他的意思,说的直白点,就是在警告,他们报仇可以,但绝不能伤到泊箫。
他的这份呵护之心,让他既欣慰也心凉,这个仇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报,本来只对付东方靖和秦玉卿就已经困难重重,如果东方蒲一家再插手,那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下的去手。
就算东方蒲一家通情达理、是非分明,不帮东方靖,可他的那些报仇计划,都无可避免的牵扯到了东方食府,动东方食府,就是触动了东方家的利益,东方蒲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还有泊箫,血浓于水啊,她是东方家的骨肉,也无法无动于衷吧?就是先紧着他和柳儿这边的感情,可也会挣扎矛盾、左右为难。
柳苏源越想越颓然,眼底浮上绝望。
宴暮夕这时才开口,“外公,您很难抉择是不是?”
柳苏源悲凉的点点头。
宴暮夕给他重新倒了杯温茶,递过去,“您先喝茶。”
柳苏源机械的端起来喝了两口。
宴暮夕看着他,眼神澄澈坦荡,“外公,刚才对不住您了,我是先小人,后君子,我只有先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才能跟您商量后面的事儿。”
闻言,柳苏源瞳孔一缩,颤声问,“什么意思?”
宴暮夕笑笑,声音温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得跟您坦诚,我的心是偏着泊箫的,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泊箫,包括您和柳姨,我很感激你们对她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也感激你们对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可这也不能成为你们将来可以伤害她的理由,所以,就算你们跟东方靖、秦玉卿有着血海深仇,真要报复起来伤到了泊箫,有意也好,无心也罢,我都会管,即便被骂忘恩负义,我也会替她背下这个罪名……”
柳苏源神色复杂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宴暮夕还在继续,“所幸,您的反应没有让我失望,在您心里,泊箫的位置跟您的仇恨比起来,分量并不轻多少,不然,您大可跟泊箫划清界限,一门心思的去报仇便是,无需考虑她的感受,您要是真这么做,谁也挑不出您的错来,因为您对泊箫有养育之恩,还把一身本事悉数传授给她,您已经做的够好了,倒是东方家欠了您一个天大的人情,您若以此去找东方叔叔,让他帮助您讨公道,我相信,东方叔叔一定不会拒绝。”
就是将白,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柳苏源神色变了变,急切的道,“我怎么会那么做?那我成什么人了?挟恩图报?”
“这是一条报仇的捷径不是吗?”宴暮夕说的不以为意,“您和柳姨甚至不需要出手,东方叔叔就能替您收拾了他俩。”
柳苏源猛摇头,“不,我不会那么做,那把泊箫当什么了?我不是为了报仇才把她养大,柳儿捡到泊箫是缘分,我把她养大、传授她本事,那是我打心眼里喜欢她,她就是我亲孙女,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少爷,这事以后您提都不要再提,这是对我和泊箫的羞辱。”
见他情绪激动,宴暮夕的脸色便又柔和了几分,“谢谢您,外公,有您这样的外公,是泊箫的福气,不过话说回来,有她这样的孙女,也是您的福气。”
柳苏源听的有些糊涂起来,“少爷,您到底要说什么?”
宴暮夕定定的看着他,“我想说,您和柳姨的仇,我来报。”
“什么?”柳苏源惊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为什么要淌这浑水?再说,凭什么呢?我不会同意的,您的好意,我没法领……”
“外公,您先坐下,听我说完。”宴暮夕起身,把柳苏源按了回去,等他平复了些,才继续道,“柳姨救了泊箫,您把她养大,这份恩情,不止东方叔叔一家该承着,我更该感激不尽,您也知道,我妈跟江姨已经做主把泊箫给我当媳妇儿,知道她被烧死的时候,我也跟着难受了很久,这么多年,我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她,我原以为,会孤独一生了,谁知,泊箫回来了,这就是天意,天不亡我,您说,我怎么可能不承您这份大恩大德?别说帮您报仇雪恨,就是再艰难的事儿,我也会去做。”
“少爷……”
“您还是听我说。”宴暮夕打断他,“外公,您不让东方叔叔管这件事,我明白,也理解,因为您不愿把养育泊箫这事变成索取的恩惠,变成一种交易,其实我也不愿,因为泊箫知道后,定会伤心,可这事由我出面来做,就完全不存在什么挟恩图报的意味了,我是泊箫将来的丈夫,也喊您一声外公,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您的仇也就是我的仇了,我来报,不是理所当然?”
柳苏源急声道,“那还是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宴暮夕笑笑,“除非在您心里,没有真正的把泊箫当成是一家人。”
“胡说,在我心里,泊箫就是我亲孙女。”柳苏源难得动气。
宴暮夕狡黠的眨眨眼,“那就是了,泊箫跟您是一家人,我跟泊箫也是一家人,您要报仇,泊箫夹在中间会为难,可我没有什么负担。”
“那也不能让您来做!”柳苏源很固执。
宴暮夕叹了声,“外公,这事我做最合适,第一,我有这个能力,第二,我能拿捏好其中的分寸,第三,对您和柳姨也好,对东方家也好,只要把泊箫摘出来,我就可以做到公平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