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烨耸耸肩,脸上没有丝毫怜惜,反而一个劲儿赞叹着赵王府的茶:“好茶,好茶!是顶级的君山银针?还是洞庭碧螺春?”
郑斯璎嘲讽愈浓:“这样一个病公主还到处折腾,人生地不熟地搬到我这儿来……李公子是知道公主时日不多,想让她在我这儿断气,自己逃了冷待公主,致使后者香消玉殒的罪名罢?”
“正是!”李知烨啧啧一口茶,被茶香熏得微眯了眼,“公主的命,换辛夷的命。这桩交易,你敢不敢接?”
“有何不敢。”郑斯璎毫无异样地一拍案,像是在谈论脚下踩死几只蝼蚁,“你只需告诉我,公主到底还有多久?”
“问这作甚?”李知烨警戒地茶杯一晃。
“一个病秧子,总不能在我跟前呆着,晦气。打发到个别邸去,自生自灭罢,但总得时不时差个人过去瞧瞧。知道还有多久,免得真没了,放久了,流言传出去,你我都逃不掉。”郑斯璎说得寻常,眸底一划而过的算计,被完美地掩下。
“熬不过今冬。”李知烨略一思量,觉得不无不妥,说了老实话,而就算说这句话时,他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郑斯璎唇角古怪地一勾:“那就这么说定了。公子随时都可将人送来。对外面,对上头,怎么说,说漂亮些,李公子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时候不早了,告辞。”李知烨也不多言,打了个千,放下茶盅掉头就走,却又被郑斯璎兀地叫住——
“李公子留步!本姑娘还有一事忘了请教。江离的信,你是如何偷来的?”
李知烨脚步一滞,也没有回头,轻笑一声:“从棋公子那群影卫手中半路截,我李知烨,自问没那么大本事。我不过是等信送到了金翅楼,再让人从金翅楼偷出来。毕竟晋王比棋公子好对付多了。”
“就算晋王容易得手些,也绝不是容易事。”郑斯璎顿了顿,瞳仁寒光迸现,“该不会是伪造的,来骗本姑娘帮你个忙罢。”
“姑娘这话说得!我李知烨没那么不讲棋局规则。”李知烨意味深长地看向房梁上,“从晋王那儿得手,自然不是普通人。出来罢。”
最后三个字是对房梁上所言。
在郑斯璎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黑影就蓦地飘下,跪倒在堂中:“小的见过李公子,见过郑大姑娘。”
郑斯璎噗嗤声笑了出来:“瞧这长手长脚,跟个蜘蛛似的!得巧挂在那梁上!”
黑影低着头,也没回应。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衣中,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个眼珠子,唯有从身形上判断,是个年轻男子。
郑斯璎有些不满。却碍于是李知烨的人,也不好打人家狗,只得阴下脸来:“这就是为李公子立了大功的人?”
“严格来说,算不得我的人……是我像崔宴借的……不过暂时听我使唤,也没多大差……”李知烨挠挠后脑勺,“看到他,姑娘还怀疑,这些信笺的真实么?”
“瞧这老天爷赏的手脚,还有潜在梁上几个时辰,本府的影卫都没发现的本事。李公子,不,是崔宴崔公子养了条好狗。”郑斯璎没了兴趣,翻了翻眼皮,作势送客。
李知烨也知趣地辞别。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踏着满地桃李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