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恕罪……请听小女子一言……”辛夷按捺住发抖的指尖,忙匍行两步,大声为辛府脱罪。
“施主不用多言。”没想到,天竺高僧冷冷地打断辛夷话,别过头去,“老衲连从宫门到辛府的步数都算了吉祥数,让百姓皆可感念我佛,皈依我门。然而施主一上来就闹了笑话。若是轻慢老衲,这经就不用讲了,若是轻慢我佛,这门就更不用进了。”
辛夷的心顿时掉进了冰窟窿。
只得僵着身子,呆呆地见天竺高僧闭上眼,吐出句:“回罢。”
连拦都来不及拦,求饶都来不及求,高僧一行没有丝毫迟疑,浩浩荡荡地就打弯往回走。
完了。
那一刻,辛夷脑海空白,就剩下了这两个字。
“佛祖恕罪……我辛府敬佛礼佛,非敢有丝毫怠慢……”辛歧连滚带爬地追着一行人背影,声嘶力竭地喊着。
辛府诸人则瞬间响起了嘤嘤哭声。惹怒了高僧拂了圣意,这下场,掰脚趾头也想得出。
几乎是同时,街头巷尾的影卫和眼线,发出了或悲天悯人,或幸灾乐祸,或落井下石的议论声,一道道黑影从辛府门街忽闪而去,将辛府今日劫难,乍然传遍了长安城。
棋局中有人喜,有人悲,长安城的地底下,霎时酝酿起了暗流汹涌。
辛夷看着渐渐消失的高僧仪仗,指甲尖嗖地掐进了掌心:“……阿芷……怎么回事……盒子是你看管的……”
“没问题啊……阿芷吃饭睡觉都不离眼的……我娘要看看盒子里稀奇,我都没让她看的……”辛芷怕得惶惶,已经带了哭腔,却又忽的一滞,“等等……”
“你想起什么了是不是!”辛夷猛地回头,掰住辛芷肩头,眼睛瞪得老大,想要把辛芷吞下去。
辛芷害怕得一哆嗦,哭着脸道:“好像……某日离开过一阵……当时天黑了,是杜韫之杜夫子拿来卷字帖,说见我字一直写不好,便让我练练……杜夫子说天色已暗,不便进屋。我见是杜夫子,应该无妨……就把盒子留在屋里,然后出去和他说了阵话……”
辛夷的心一寸寸沉下去。辛歧的脸一点点黑下来。然后辛氏诸人的哭声也一声声大起来。
辛芷见诸人都不发话,也自觉理亏,碎米牙咬得下唇发红,疑惑道:“可是……杜夫子是大好人……不应该偷拿……他和我说完话就走了,我亲眼看着的,他就没进屋……”
辛夷喉咙动了动,拼命咽下一股气,才能维持住要炸的灵台,一点火星子同时在她眸底腾起,让她整个人都迸发出摄人的寒意。
“杜韫之不会,但杜韫心会。”
辛芷“呀”一声,小脸乍然变得惨白:“难道……杜夫子和女夫子联合起来……”
“不,不是杜韫之。他不是那样的人。甚至可能他都不知道。”辛夷斩钉截铁地打断,吁出口浊气,语调发沉,“杜韫心却有可能哄他出头,把他当枪使,然后把我辛夷,把我辛氏,往铡刀下推。”
“岂有此理!好个毒妇!”辛歧猛地暴起,一拳捶在大门石墙上,虎口顿时裂了血印子。
“完了完了,无论杜韫心有什么理由,我辛府都死定了。”窦安和跹跹对视一眼,颓然地一屁股跌在地上。
辛夷的指甲蓦地把掌心掐出了血,疼得她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