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中止买卖。还在往来的账目,金额小的罢了,金额大的,立马停止。额外赔付点都好。若大难起,生计为先,钱财必然紧张,断无余力再通商。”
“第四:放归佃农。派人提前向佃农传风声,我辛氏将有大难,恐无力再雇农。农户愿意将田地买回去的,皆准。不愿买的,我辛氏收回田产,赔付农户放归钱。”
“第五:典当商铺。将我辛氏族下,不太紧要的商铺全部典当。紧要的也要缩紧生意。若无难往后可赎回,若有难可临时换来保命钱。”
……
一连五条,气都不喘个。六条七条,还在接着说。
窦安。
意外站出来的,是窦安,那个喜欢逛窑子,整日唱曲儿问花柳的窦安。
然而此刻的他,似乎又不是这个窦安。
他长身玉立于堂中,负手而立,眉眼如山,浑身上下都透出股威严,眸底的精光恍若长夜的闪电,映得两颗瞳仁雪亮到摄人。
放佛他站在那儿,就似携山河而来的王者。竟丝毫不输金銮殿上那位。
辛夷眨巴眨巴眼睛,直接听傻了。
辛氏族人也张着嘴,脑袋都懵了。
唯独辛歧和辛周氏交换了个眼神,俱浮起抹赞赏和欣慰。仿佛意料之中,这藏于辛府中的又一条蛟龙。
辛夷倒吸两口凉气,压下心底的惊骇,却忘了所有的回话:完美无缺。
就算她不懂商道,但仅是略略思量,就升起可怕的直觉:这些解法,完美无缺。
甚至窦安以那种平静的语调说来,不带丝毫迟疑和凝滞,仿佛只是随手拈来的小事,噙着绝对的高傲和自信,自然也容不得旁人的质疑。
如同圣旨。王者之意。
诸人也缓过神来。看窦安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有惊讶有敬畏有震彻,却独独没有质疑。
辛夷脸色复杂地拊掌道:“表哥好心思。大家都听明了么?按照表哥的意思去做。此后关于族内生意,表哥的主意就是我辛夷的意思。”
辛夷故意加重了最后半句。这便相当于把族内商贾决定大权,全部交给了窦安。并以她怀安郡君的名义,为窦安担保周全。
族老们面面相觑,窦安逛窑子的事还耿耿于怀,迟疑道:“六姑娘再思量下?”
“不用思量。”辛夷起身,一拂水袖,熠熠的眼眸凤威天成,“就这么定了。”
简单的一句话,不许半点质疑。
该顾念时情义软,该立威时不手软,她辛夷如今也是一方弈者。天下棋要下,人的棋更要下。
族老们欲言又止,见辛歧和辛周氏都在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纷纷揖手道:“就按六姑娘说的办罢。但若窦安的法子不中用,出了事儿可没谁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