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你心肠好,所以便与做了朋友?”我好奇的问。
“那倒没有。”酒仙冷笑一声道:“妖与人一样,活得久了,野性少了,人性便多了”
“人性多了不好么?”
“人性中,总会有恶的一面。”酒仙幽幽的道:“那些常受人欺负的人,他不敢反抗欺负自己的强者,却会对比自己弱的人施以更残酷的恶行”
呃?
我顿时一愣。
就听酒仙缓缓的道:“一开始,蛭妖先是克扣我的餐饭,见我不与他计较,就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到后来我再去领饭,他竟张狂至极的将剩了半桶的蒸饭掀翻在地,然后嚣张的对我说没了。酒窖里最不缺看热闹的蛮妖,他们纷纷起哄,蛭妖便愈发得意起来,如是几次之后,他便开始对我动起手来”
我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道:“蛭妖这厮还真是龌龊的紧!不过你也是的,怎就凭他这样欺辱?好歹你也打回去啊!像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就是欠揍!”
酒仙摇摇头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我不信,道:“你连琅琊都敢招惹,还怕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蛭妖不成?”
酒仙苦笑一声,道:“我何苦骗你?要知道我在被鳝乐囚禁之前,每日里除了种花酿酒,再没做过其他的事情。修行一道,自是荒废的一塌糊涂,又怎可能敌得过蛭妖?”
“那你竟连半点保命的法术都没有么?”我难以置信的道。
“我自修成人形后,便扮作凡人的模样,常寻那些山水灵秀民风淳朴的村落傍户而居。我虽是妖,可接触最多的,却是普通的人类。我每日所想,不过是如何更好的像个凡人一样生活罢了,术法一道,我自是不去关心。什么保命的法术,更是从未参悟过,若不是后来厌倦了每隔十多年就要换一个地方生活的规则,我才不会去试着融入妖族。更不会去鳝乐府上毛遂自荐做什么劳什子酒师”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当初怎就那么自信,********觉得自己酿酒技艺天下无双了呢?”我好奇的问。
酒仙的脸红了一红,然后极不自在的道:“凡间有句俗语,叫做‘酒是粮之精’----我本就是籼米的种子幻化而生的,所以对制酒一道。天生就有些心得,再加之我在凡间生活的时候,曾结识过一个酿酒的老叟,他品过我自酿的桃花酒后赞不绝口,直呼我极有天分要收我为徒,我便跟他学了五年的酿酒术。那老叟亡故后,我便辗转人间以酿酒为生,那些喝过我酒的凡人都说我酿的酒堪称极品,时日久了,我便免不得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的可为酒祖了”
酒仙说完讪讪的垂眸,道:“等我到了鳝乐府上,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这样啊”我见酒仙此时的神色颇有些别扭,猜他是自揭其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便极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道:“那你后来是怎么修成‘醉生梦死’的呢?”
“那是因为被蛭妖欺凌的狠了,迫不得已想出来的法子罢了!”酒仙神色一松道:“酒窖里那些蛮妖许是拿蛭妖寻开心寻的有些腻了,后来一见蛭妖冲我动手,便都兴奋起来,惹得蛭妖愈发冲我下起了狠手。时日久了,蛭妖发现----只要他换着花样凌虐我。让那些蛮妖看过瘾了,那么那些蛮妖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如此一来,****挨揍的便换成了我。”
“我开始想法子还击。偏那蛭妖体型肥硕,论力气我自不是他的对手。唯一能拼的,便是妖力了。可草木精怪天生妖力孱弱,我就算日夜修炼,也赶不过那些兽妖的修为。思来想去,我只得试着另辟蹊径。赶巧那会儿鳝乐杀了一只蚌精,他将蚌精的元魄取出封进了酒坛。想看看能不能炮制出一味新酒。”
“蛭妖那日又来寻我的晦气,结果一不小心打碎了封着蚌精元魄的酒坛。那蚌精的元魄早已经融进了酒里,如今坛子碎裂,那略带些腥味儿的酒香刹那间便充斥了整个酒窖。”
“十多天后等我醒来,才听说那日在酒窖当值的全部妖仆整整一百多人悉数陷入了幻境,直到三日后,才有些妖力强横的率先醒了过来,像我这样十多天才醒的孱弱精怪更是有二十余个。”
“我细细打听,才知道那蚌精的元魄竟是致幻的宝物,那些经年的蚌妖能在海上幻出亭台楼榭,吸引过往的船只前去停歇,只要船只误入幻境,那便在也出不来了。船上的人悉数成为蚌精的食物,若干年后,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船只在海上漫无目的的漂流。”
“我自得了蚌精可以致幻的讯息,便想起,酒也是致幻的利器。想我在凡间的时候,常有嗜酒的男子陷入幻境行止无状----以为自己已经坐到了家里的炕头上,所以当街宽衣解带的有之;以为自己发了大财,当街抱着块儿砖头当元宝的也有我私以为:酒之幻像,比之蚌精的海市蜃楼也不为过。”
“思及此,我便试着开始凝结酒气。鳝乐颇喜欢用有灵性的草木入酒;在他的酒窖里,有上百年的灵芝酒,也有上千年、已经开启灵智的杏树花果酿的杏花酒,其他诸如紫苏桑麻之类已经修出灵性的草木植株入酒的更是数不胜数,是以其中灵气颇为浓郁,我只用了三年时间,所凝结的酒气便能将蛭妖轻松困入其中了。我又用了十年时间,酒窖中便再无蛮妖敢拿我取乐了。”
酒仙长吁了一口气,道:“再后来,三千多年的囚禁生涯中,我将酒气凝炼成精魄与自己的神魂融为一体,自此后,‘醉生梦死’便成了我的傍身之术。”
“醉生梦死你取的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我由衷的叹道。
“不是我。”酒仙微微一笑道:“这是懿菡帮我取的名字呢。”
我想了一想,试探着问道:“总是听你提及懿菡------你与她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酒仙翘唇一笑,水润的杏眸中顿时光彩熠熠:“我与懿菡,便是在此处相识的。”
这儿吗?
我难以置信的环顾着四周冷清清的光景。
酒仙似是看出我不大相信,遂缓缓的道:“我初见懿菡的时候,她正在这水滇府里学酿酒。”
王庭里的公主还需要学酿酒吗?
我疑惑的望着酒仙,就听他娓娓的道:“自我离开鳝府以后,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后来经过此处,风闻这山里有灵泉,又听了那个‘猎户掷弓杀伐落、雉鸡落羽翟泉出’的典故,便朝这山里寻找灵泉”
“可是,这泉为什么要叫‘翟泉’啊?这跟那猎户又有什么关系?如果非要牵强附会的话,那也该叫‘掷弓泉’才对吧?”我纳闷的打断酒仙的话道。
酒仙愣了一瞬,忽然捧腹大笑,好半天才捶地道:“亏我竟觉得你与懿菡有些相象是我眼拙了!懿菡可是饱读诗书的,又岂会像你这般愚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