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的笑闹半天,终于有人发现眼前多了两张生面孔,于是便有人朝琅琊略躬了躬腰,带着三分客气七分好奇的模样问道:“公子从何处来?怎地到了我们去来岭?这儿可是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
琅琊忙拱了拱手,谦恭的道:“在下是姜国的布商,想去容国都城看一看可有贩布的门路。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了,我远瞧着这儿有炊烟升起,像是有人住的地方,便顺着山路走了下来,想着若能在此借宿一宿就好了----不知各位大哥,谁家有空闲的屋子能与我们行个方便?”
说完扯扯我的袖子赔笑道:“我一个大男人的露宿也无妨,只是此番上路,我这妹妹死活要跟来见世面,这女孩儿家家的,自是不好跟着我露宿村外,烦请哪位行个方便,我便按照投宿客栈的规格给付银钱,如此可好?”
那群男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个年龄稍长的越众而出道:“给不给银钱的都好说,只是咱们山里可不像客栈有那么好的铺盖,这饭食也简单的狠,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下吧,好酒好菜的自不敢说,但这早晚两餐却是能管饱的!”
琅琊欢喜的做了个揖,道:“多谢多谢!出门在外的那还讲究什么吃喝?只有片遮身的屋檐便谢天谢地了!”
那汉子闻言爽朗的笑了,道:“既如此,你便跟我走吧!”
说着牵起身边那个瘦巴巴的孩子朝村里头走去,在他身后,那些扛着农具的汉子便默不作声的领着各自的孩子四散而去。
“你不觉得有些渗人么?”我扯扯琅琊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这村子看起来怎么死气沉沉的?”
“大抵是这附近有妖类生活的缘故罢。”琅琊淡淡的道:“就像我,有些时候想清静了,便会用咒术压制周边凡人的活动。”
这样啊
我恍然道:“就像在仙人屯时你让满村的凡人大白天的在家睡觉一样?”
“差不多吧。”琅琊漫不经心的道。
片刻后,又低低的嗤笑一声,道:“这酒仙老儿倒是好手段。”
“关酒仙什么事?”我纳闷的问道,边提鼻子使劲儿的嗅了一嗅----没见有那厮身上的酒臭味儿啊!
“这去来岭上,也就酒仙那只不成气候的小妖了吧?”琅琊边说边冷笑一声,道:“我到真是小看他了!”
话音未落。就见前头带路的汉子折身推开一户泥墙斑驳的院门,然后回身冲琅琊道:“到了,进来吧!”
我跟着琅琊走了进去,就见一处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儿呈现在自己眼前----迎面是一间堂屋。边儿上配了两间偏厦,偏厦对面的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葫芦藤,白嫩嫩的葫芦花在叶蔓间半遮半掩,还有零星几个拇指大的小葫芦在藤蔓中若隐若现,那圆鼓鼓的小模样看起来煞是喜人。
我禁不住想跑到墙下去摸摸那尚带着绒刺的小葫芦。可刚一抬脚,就见一个长脸高颧骨的妇人自堂屋里头走了出来,她利落的接过那汉子手里的锄头,然后才将眼睛落到我与琅琊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道:“当家的,这是谁呀?”
“过路的布商。”那汉子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土边道:“你去看看窖里的土酒还有没,有的话打一罐出来。”
说完冲琅琊一笑,道:“公子不妨尝尝我们这儿的酒,别处可是吃不到的!”
那妇人见状瞪了汉子一眼,嘟囔道:“就那点酒了。咱家石头去镇上拜师行礼还要用呢”
“啰嗦什么?怎就那么多话!”汉子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赶紧的,有就快点端来,这位公子可不白吃白住,人家是付过钱了的!”
那妇人一怔,然后忙不迭的“嗳”了一声,便乐颠颠的望堂屋边上的夹道里头走去。
“妇道人家最是小气,公子莫要笑话!”那汉子说着冲琅琊憨憨一笑,下一刻,他手里便多了一块儿枣大的银子。
“这是我与我家妹子的房资,今晚。便叨扰大哥一家了。”琅琊缩回手笑眯眯的道。
“公子客气了,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到了这儿,你就当是到自己家好了。还恁地客气!”那汉子说着将银子塞进怀里,又隔着衣服仔细的捏了一捏,这才冲那一直偎在自己身畔的半大孩子腿上轻踢了一脚,佯怒道:“还不赶紧盛饭去?什么都等你娘来操持,我养你杀着吃啊!”
那孩子一溜烟的去了,汉子见状摇了摇头道:“这小子最是馋懒。比他大哥可差得远了!”
说完领着我们朝堂屋走去,边自豪的道:“我那大儿子可是读过书的人呢,现如今在咱们镇上寻了份账房的差事,这在方圆附近可是独一份儿的好活儿啊!”
边说边摇头晃脑的得意一番,又打量着琅琊道:“我看公子的模样,也是读过书的啊!”
“早先读过几年,只是后来家道败落供不起了,便学人做了生意。”琅琊笑得一团和气。
“那是,这读书可是费钱的差事,我家石头只读了三年,就花光了我小半生的积蓄”那汉子唏嘘着挑起了堂屋的帘子,道:“原想着这回觅了份差事能帮我养家了,谁知他临上工前又得了热证,直吃了七八副汤药才好一些,这不,现下还躺在床上出不来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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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我躺在厦屋的床上边养神边支棱起耳朵听堂屋里那对夫妻说悄悄话。
那妇人大抵许久没见过银子了,直将琅琊给的一点碎银翻来覆去的倒腾半天----一忽说藏在床下不安全,一忽又嫌自家男人要的少了:“看那布商不像个穷的,你怎么不问他多要些房资出来?真是个蠢的!”
我听了不由的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妇人又喜又悔的纠结嘴脸,于是忍不住暗暗发笑,然后又听夫妇两个欢天喜地的盘算半天这点银子该怎么花,之后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我侧耳细听,直到堂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隔壁也没了动静,这才翻身坐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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