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冷兰,欲言又止,这几日冷兰的低气压,真是让所有人都不自在。
实在是刚刚发生的下毒事件,说起来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冷兰平时并不高傲,只是偶尔有些目中无人,在国协算不上特别不受待见,但因为她这性子,好些人不舒服就是了,朋友没有几个。
只是冷兰天分足够高,又有一个好师父,林玉生在黄老面前是听话乖顺的小辈,可在外面那绝对说一不二,更是宠爱弟子,谁敢跟他的徒弟呲牙?不喜欢她,也没必要得罪,面上笑呵呵也就过去。
钱荷花也是国协的颂星师,但却是最平凡普通的一个,努力十年,达到八品,被送入国协,似乎永远不可能在国际大比赛上拿奖牌,可国内一些比赛还是有出场价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她是难得几个对冷兰比较友好的一个,见面会认认真真鞠躬行礼叫前辈,时不时想找冷兰说说话,好像特别崇拜对方,当然,冷兰可不关心她如何,对于天分不足的颂星师,她向来不看在眼里。
钱荷花也知道自己天分不高,所以特别特别努力,每天练习到深夜,比所有人都更拼命,上个月的时候,冷兰回国协拿资料,顺便去训练馆练习,结果想用的星台让钱荷花占着不放,她不耐烦,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练习也没用,七品止步,下来吧,别浪费资源。”
只一句话,助理教练就和钱荷花商量让她让出了星台。
这是很小的一件事,冷兰转眼就忘了,钱荷花当时也没有反驳抗议,可没过多久,她练习的时候跑去挑战星台,偏偏还心不在焉,神思恍惚,不小心摔下来,摔坏了腿,粉碎性骨折,再也没办法跳颂星舞。
国协只好让她退役,把那孩子安排到她家乡一家小书院的协会去当教练,因为他们家里比较困难,钱荷花的哥哥待业家中,还让她哥哥进国协做了个助理,干一些杂活什么的。
像这种悲剧,虽然不算多见,可是也不少见,国协这边还好,安全措施足够,轻易不会受伤,在外面的小颂协,伤损率非常高,所以没有人太在意。
谁都没想到钱荷花的哥哥竟然把一切都怪在冷兰头上,也不光怪冷兰,他觉得那些天资出众的颂星师们一起压迫自己的妹妹,才导致了妹妹的悲剧,一时气愤,冲动过头,就拿出所有积蓄找门路买了药,趁着运送的机会偷偷下手。
查清楚前因后果,黄老没当回事,冷兰却是脸色阴沉了好几天,吓得大家都不敢跟她说话。
齐老师也跟出来,让人备车,方若华换好衣服,一手拉着齐阳上了车直奔教育局的公告栏。
车上气氛古怪,人人闭口不言。
齐阳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又看看,跟毛毛虫一般坐不住,扭啊扭地扭去自家姐姐身边。
方若华拍着拍子,嘴里哼唱最新编的舞曲,冷兰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开口:“真羡慕你……”
一句话未完,方若华猛地坐起身,皱眉道:“停车!”
司机连忙靠边停下,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道路中央倒着一辆小推车,车上的筐子落下来,掉了一地菜叶,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还有两个环卫监察人员吹着哨子走过来交涉。
小推车的主人是个头发雪白,满脸沟壑,干干瘪瘪的老太太,一身打着补丁的灰布麻衣,身体佝偻。
推车上除了筐,还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看不出男女,身体干瘦,车子倒了,那人也一头栽在地上,可是却连动也不动,蜷缩成一团,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都看不出死活。
方若华迟疑片刻,推开车门下车,慢慢走过去帮老太太捡菜叶,又把车扶起来。
老太太怔了下,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她,半晌叹了口气:“……好孩子,越长越出息。”
方若华沉默半晌,动手扶着老太太坐上车,自己推着车一转弯向旁边走去,也不问老太太住在什么地方,径直去自己家。
她第一次在云坪镇买的房子很小,却是她拥有的第一笔财产。
方若华安顿两个人住下,交代助理买新的被褥,锅碗瓢盆,又办手续把这套房子过户给老太太。
从头到尾,老太太都沉默,等一切收拾妥当,听助理拐弯抹角地催促方若华去看成绩,方若华起身牵着齐阳和几个同伴出门,老太太才开口:“不用找文青,你也走吧,不用回来。”
方若华一怔。
老太太粗糙的,充满沟壑,老态毕现的脸上终于露出麻木之外的痛苦:“这房子就算是方文青养你那些年的伙食费,从此以后你和他没关系,我收了这房子,也和他再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