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前一战并没有持续太久,凡空一战成名声名大噪,但凡居于南国北部降妖界之人,皆对此事有所耳闻,亦皆听说了无量山下出了个声名赫赫的妖僧,其人修为绝高,数十人马联手擒拿,却是叫她尽数斩杀,随后便再无人知其去向。
南国北部的雪下了好多天,往年虽也落雪,却从未如今年这般数月不停,雪在百姓屋前积了丈许深,街上不停有人打扫,但那雪却总也扫不尽。这纷纷扬扬的雪若在南方,必是极美的,然在这北方的冬天,却是一场令人惶恐的灾难。
无尽的雪带来极端的寒冷,已不知有多少乞讨的流浪人冻死街头,北方的小镇上流传出一个说法,说今年的雪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着一个和尚犯了杀戒,死的人太多,才降了天罚。
无量山上的妖族这年也过得较往年凄寒一些,孤越望向天空,看着天上洋洋洒洒是雪,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他自是不会信那妖僧犯戒的说法,若当真是苍天要罚那和尚,又怎会冻死无辜的百姓呢?但这传言却有一句没有说错,这,当真是天罚。
苍天一怒,神魔不可挡,何况手无寸铁的凡人。
天为何而怒,孤越不得而知,但他却知道,若想在这场天怒中保全自身,则必要突破,达到以往妖界从未有妖达到的境界,方有撕破虚空,徜徉天地的可能。
大雪封山,无量山上的妖族已有数月没有离开所住山峰寻觅食物,修为高些的妖兽尚还好些,但那些尚未断粮的幼童,却早已饿得嚎啕啼哭。
姬小白来到无量山已接近三年,这三年里,她渐渐习惯了无量山上的生活,也一点一点将心中对那小和尚的执念放下,如若可能,她愿意永远都留在这山上,再不沾染爱恨情仇。
山上的群妖待她都很好,她虽无法从她们身上感受到如小和尚曾给过她的那种温暖,却也觉得舒心,许是不深情,所以才不会疼痛。她偶尔会在修炼的时候发呆,似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些什么,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种感觉越来越少,她似乎忘记了无量山下曾有过一个让她撕心裂肺的小和尚。
她也不知,那小和尚寻了她整整三年。
这天窗外的雪仍是不住地下,姬小白自屋中出来,前年她在院中种了一株矮小的梅花树,冬日里寒梅开的冷艳,她习惯早晨起来时在梅花树旁站一会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念,就这样了此一生。
她站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手脚都已冰凉,她搓了搓手,此时旁侧的屋门嘎吱一声开了,妖青悠从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她将那大氅披在姬小白身上,话语间满是无奈:
“你每日这时起来,明知天冷,却为何不多穿点衣服,若是冻着了,可怎生是好?”
姬小白没有说话,她拉着大氅的衣领子,仍是盯着寒梅不放,妖青悠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言,陪着她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妖尊昨日出关,召集众妖晨间议事,这雪下得太久,山里已没了食物,恐怕不久我们就得下山了。”
听闻此言,姬小白总算有了些反应,她转过头来看向妖青悠,言道:
“为何要下山?”
“听闻妖尊之言,应是欲带无量山群妖下山去攻打人类的城池,夺些食物,若不如此,咱们山上的小孩子,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姬小白沉默下来,她的心有一瞬的犹豫,她知道自己又想起了谁,但却强行让自己将其甩出脑海,碧落峰上的小狐妖她都认识,个个都是古怪精灵的,若是要将她们活活饿死,姬小白自认做不到。既然如此,便只有下山去劫掠了吧。
妖青悠站在姬小白身后,见她点了头,便没再久留,转身离开了小院。天空中的雪随风而落,停在姬小白柔顺的青丝上,将她微微扬起的脸庞衬得柔美而清冷,她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刚刚怒放的寒梅,喃喃道:
“花开得那么美,人却不常在。”
凡空在无量山下一个山洞中养伤,这一坐便是一整年,她隐隐察觉自己的修为已到了瓶颈,短日里不会再做突破了。这日她自山洞出来,欲要步上无量山,却陡然发现洞外一片银白,积雪早已将她所在的山洞掩埋,甚至无量山脚下那三丈高的巨石,也已有一半埋在雪里。
本是仙境的无量山如今妖气弥天,无数妖兽在山中穿行,偶有妖物遇见凡空,竟都与其擦身而过,转瞬间便消失在山脚下。凡空眉头皱起,心里隐隐觉出事态有些不对,她随手抓过一只妖兽,从其口中听闻无量山下城池变故,心里突生不好的预料,忙转身下了山,顺着妖兽前行的方向来到北岳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