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肖锋:实际上美国人更懂老子的《道德经》,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现在是损不足而补有余,让重点的越重点,差的就没人去了。
郎咸平:更可笑的是我们的户籍制度,北京的学生550分就可以念北大、人大,这个成绩拿到山东去的话,我看上二本还差不多。
王牧笛:我是2001年进北大的,我们班有40个人。
郎咸平:你是北京户口吧?
王牧笛:不是,我是东北的。
郎咸平:那你水平不错。
王牧笛:我们班最高分跟北京生源的最低分差100分,同一种考试差100分。
郎咸平:这就是不公正。
王牧笛:其实这不光是中国,计划经济体制的国家比如说前苏联,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实行自主招生,也出了很多问题。当时莫斯科大学就是很有名的一个大学,收的全是莫斯科人,莫斯科大学成了莫斯科人的大学。就跟现在说北京大学成为北京人的大学一样。
郎咸平:是北京人的大学,北京人考容易得多得多,是不是?
王牧笛:所以前不久北京有个学生家长就闹了一次,说是我们给你北京交税,在你北京工作,唯一就没有北京户口,但我们孩子高考还要回到原籍去。
郎咸平:这就是我们国家这些教育改革的官员对这种不公正的事件视而不见,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权力的傲慢让他们为所欲为,他们从来就不考虑能不能给每一个小孩子公平竞争的环境,多可怜啊!
闫肖锋:中国的教育资源是所有不平等里面最不平等的。比方说北京,北京现在有大约30万农民工子弟在这里就学。以前是农民工在北京打工,然后让自己的子女跟在身边上学。现在反过来,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能够在北京上学,然后到北京去打工。为什么?因为他们在当地得不到很好的教育,而北京是教育资源极其集中的地方,这又是一个不公正。然后这些小孩面临中考和高考这两个关的时候非常痛苦,你说他们回不回去?你高考在北京是不接受你的,你一定要回原籍去考,但是回原籍去考,那太难考了。
郎咸平:这就是整个考试机制的不公正。
王牧笛:前不久有著名的网站做了个问卷调查,问中国民众对哪些部门最不满意,结果是满意度倒数第一的是教育部门,倒数第二的是铁道部门。除了统考,自主招生里面还有一个叫高校个性考试,我看了就奇怪,我说现在中国高校有个性吗?它自己要拿高校个性做考试,现在所有的高校都已经被官文化格式化了,不存在有什么个性的学生。肖锋兄最早在微博里面转载过清华大学的自主招生考题是吧?
闫肖锋:对,就是如果老子和孔子打架的话,你帮谁?郎教授,你帮谁?这个问题您怎么答?
郎咸平:那我考不上了。
王牧笛:您跟陈省身回答那个奥数的感觉是一样的。
郎咸平:对,我回答不了了。
王牧笛:包括北大孔庆东出的自主招生题,语文题的最后一道作文出的是《请分析周杰伦和雷锋的异同》,这个自主招生是具有高校气质的。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也是自主招生的一个导向性的问题,就是所谓对人才的选拔到底是要一个通才或者是一个全才,还是一个专才或者一个偏才?比如说很多学生在青少年的时候会固守自己的兴趣或者爱好,固守自己某一方面的特长,这次自主招生,包括自主招生的章程,说要选拔什么呢,要选拔特别出色、特别优秀的。那现在很多媒体就发问,什么叫特别呢,这个特别怎么来理解呢?比如刚才说的偏才,蒋方舟,清华大学招了这个90后美女作家,很有个性的一个女孩,被招到清华大学,引起好大的非议。还有韩寒,最近一段时间网络上一个很著名的帖子,就是央视《对话》栏目曾经把韩寒请去了,还请了跟他相对应的几个人。韩寒的数理化一塌糊涂,就是写文章写得好,这个叫偏才。其他的学生就是全才,什么三好学生、学生干部、成绩好,其中有一个还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是这个帖子说,10年过去了,韩寒现在成了中国非常有影响力的意见领袖,他的博客可以影响中国人的很多思维方式。那几个学生纷纷到美国华尔街了,嫁给外国人了,去做投行了。他们是不同的路径。
闫肖锋:实际上我觉得目前的这种教育体制,以及教授的评判标准是容不了这种偏才的,因为他们本身已经习惯于用那种统一标准去选拔学生。比如说以前北大是有选过这个沈从文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从文的数学应该是0分吧。钱钟书的数学是2分。据徐特立回忆,毛泽东的数学也是2分。这样的2分的学生,我不相信现有的教育体制能够把他们选出来。
郎咸平:那是表面现象,说沈从文考0分,这不是问题的本质,大家不要把这个做一个过度的解读,认为这样才能选拔出好的学生。不是的,而是当初的选拔是非常公正的选拔,我想请问你今天有吗?就是说要公正。如果你是个不公正的体系,只有考试没有别的,用一试定终身,这个还是比较公正的。
王牧笛:等于是公正构成了前提,而所谓个性的发扬构成了它的一个延展。
郎咸平:所以说为什么我们台湾、香港、大陆的教育制度会衍生出一试定终身?因为到最后你发现这是最公平的,在一个完全不公平的社会里面一试定终身是最公平的。这个推行下来的结果,抱怨是最少的。如果是一个公平的系统,像美国一样,那就不需要一试定终身。而现在我们的联考是什么意思呢,是要打破这个公正,那这个改革一定会失败,就这么简单。
王牧笛:我们可以这样说,就是即便我们对实行这么长时间的高考制度的种种弊端有种种的质疑,但是它还是有一定的公正性。它这个一试定终身本身就赋予了中国教育体系一个公正。虽然它是冷冰冰的。
郎咸平:对,虽然是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