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二人身前的顾清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来自背后的两道视线,一道灼热、一道冰冷,他处在这种水深火热当中便也没有了看花灯的心思,只是专心的挡住拥挤的人群。
突然缓慢前行的人群出现了涌动,游览的行人纷纷向两侧闪避,将街道中央空出来一条宽约五尺的道路来,在花灯街的街尾有几队伍舞龙、舞狮的人正在慢慢舞动前行。
数十丈长的金龙被数十名大汉高高举着,巨大的火龙在大汉的舞动下上下穿行,时而腾起、时而俯冲,变化万千,间或有几朵绚丽的烟花燃放,舞动的火龙大有腾云驾雾之势。
四只雄狮紧随其后像是忠实的护卫一样,守护着前方上下翻飞的火龙,狮口中的玲珑绣球不时被抛出,飞至高空时,雄狮便一跃而起,稳稳接住并含在大张的狮口中。
游览的人群纷纷簇拥着这一队舞龙舞狮者,队伍中锣鼓齐鸣,喧天的锣鼓声盖过了嘈杂纷乱人群的喧哗声,这种场面蔚为壮观。
舞龙舞狮队要从街尾舞至街头,最后在宁安门前的空地上为前来观看的轩帝和皇后与诸位王爷皇子最后表演。
这也是为什么人群都会簇拥在这支队伍后面的原因,百姓里有许多人都想一见天颜,毕竟寻常百姓平日连皇城下都不得靠近,一年一度能得见帝颜的机会可不多见。
走在前面的顾清临忽然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众人道:“依我之见,咱们就不必前行至宁安门了,不若现在就去江中泛游?”
“去画舫上观看烟火也是一样的,我的画舫就在岸边等候,你们可先行前去,安宁门城楼上那里我要去点个卯。”瑾王爷闵柏衍看了一眼耶律德尔,而后视线落在叶婉茹身上,最后一句话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无奈。
“帝后二人会在城楼上观看表演,诸位殿下们也都在,当然不能少了兄长。”叶婉茹笑着看了一眼闵柏衍。
“耶律王子,本王先失陪了。”闵柏衍对着耶律德尔略带歉意的拱拱手。
“瑾王爷大可先行一步。”耶律德尔略一颔首。
闵柏衍点点头后带着两名侍卫甩开大步向着宁安门的方向走过去。
花灯节上帝后二人会率诸皇子在城楼上,一是鼓励万民,二是观赏盛大的场面,这种时候诸位皇子都会前去,新晋封为瑾王的闵柏衍当然不能不露面,那时定会惹得轩帝不快。
舞龙舞狮的队伍距离众人已经仅有几丈之遥,蜂拥的人群似潮水一般叠叠涌至,黑压压的一群人头,还伴随着阵阵香风吹了过来。
顾清临扫了一眼他们身后,先前那几名身形鬼祟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同时那名悄悄离去的闵柏衍护卫也已经悄无声息的回来,正站在不远处。
顾清临心中暗暗好笑,闵柏衍的机敏性比以前强了很多,看来军中还真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走吧,不然一会人全都来了,不好走出去了。”顾清临看着不远处一股黑潮水般的人头挤过来,抖了抖脖子。
孔采薇听见顾清临说这话,微低了头手心有些发凉的手一抬便抓在了叶婉茹的手臂上,好似恐怕顾清临再开口赶她走一样。
叶婉茹察觉到手腕上有些颤抖的轻微力量,偏头看了一眼孔采薇,就见孔采薇的眼中带着一丝欣喜和忐忑,她猜想欣喜大概与顾清临有关,而忐忑可能是怕她甩开她的手吧!
而叶婉茹心中却是有些犯了难,若是平时她定会相邀孔采薇一同前去游江,但今夜不同,一会儿还有要事相商,今夜他们一众人出行,定会有人暗中关注。
若是孔采薇也一同前去,大约会给孔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要是开口拒绝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孔采薇,叶婉茹又有些于心不忍,是以,心中便对顾清临有些迁怒。
叶婉茹抬头对上顾清临灼热的视线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轻轻拍了拍孔采薇的手,心中想,若不然正事就晚些再谈好了。
顾清临对上怒冲冲的目光时,勾了勾嘴角,吹了一声口哨,浑不在意。
“本王看着江中的画舫已经在泛起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荣幸听妹妹一曲?”耶律德尔目光和煦的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越过层层人潮,投到远处江心中灯火通明的画舫上。
叶婉茹顺着耶律德尔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江心上一艘艘二三层高的五彩画舫缓慢游动,心下了然,耶律兄长知道她心中所想,这是想告诉她画舫够大,他们谈事情也足够避人耳目。
“不知道能否邀孔小姐一同游江?”叶婉茹询问了一声孔采薇。
“愿意的,愿意的!谢谢叶姐姐。”孔采薇眼中的忐忑退去,只剩下无尽的感激。
闵柏衍留下的几名护卫走在前方为众人开路,跟在几人身后的是一众小厮和侍女,耶律德尔的两名护卫走在最后,一大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人群,向不远处的江边走去。
人潮拥挤,待众人行至江边时,耶律德尔和顾清临二人手中不知何时被塞了不少的花灯,顾清临甚至从后脖颈的衣服里掏出来一枚绣工精巧的荷包。
二人相貌出众,身材高挑,大耀国的民风又比较开放,再有花灯节本就是未婚男女向心上人表明心迹的大好时机,有大胆的姑娘给耶律兄长和顾清临塞下花灯并不奇怪。
看着手中的东西耶律德尔有些无奈一笑,转手便递给了身后的护卫,而顾清临颠了颠手中的荷包看着耶律德尔揶揄道:“耶律兄,长的太出众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幸好没有强抢民男的事。”
孔采薇看到顾清临手中的一堆东西,眼神暗了暗,她追赶的太过匆忙,竟忘了买一盏花灯送给清临表哥,她看向那枚精巧的荷包,心里微酸的同时又升起一种想法。
震惊的同时也给她开阔了想法,她女红不好,从来没想过自己亲手绣制荷包,若是她好好练习女红亲手给清临表哥绣制一枚荷包挂在他的腰间,也是一种亲密的表现。
想到这她心中又叹了一口气,以清临表哥对叶姐姐的在意,怕是不会将其他女子送的这一类贴身物件。
顾清临说罢啧啧两声,将花灯和荷包不甚在意的丢在了小厮怀里。
看到顾清临的动作,孔采薇脸色有些微发白,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所送之物被弃如敝履。
顾清临自是不知孔采薇心中所想,他心中只有婉儿一人,即使婉儿不知他的身份,但他也绝对不会收下其他姑娘的东西,更何况婉儿所绣的荷包一直他都贴身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