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重刑之下,什么真话问不出来。
“这还用你来问!”元太妃叹了口气,道:“你当哀家昨儿晚上从明春殿回来真能安安稳稳的睡觉不成?哀家昨夜便命庭芳将那几个丫鬟押过来了,也审问了!”
燕王眸光一凛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又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没个清楚明白的结果如何能轻易了结?那丫头倒也是个识趣的,稍一审问便招认了,说是灯光昏暗不留神被裙裾所绊,结果却绊到了大公子,身不由己一个踉跄又将大公子给撞了出去!哀家命人将那丫头押在柴房中想着等徐氏醒来让她亲自发落,谁知今儿一早,那丫头竟因为惧怕而上吊自尽了!”
燕王眸光闪了闪,“自尽?”
“是啊!”元太妃淡淡道:“大年下的,府中出了这等事情也不吉利,哀家已经命人悄悄的抬出去了!如此,也算尝了徐氏孩子一条命了!”
燕王冷笑,“一个小丫头一条贱命,如何尝得了我孩子的命!”
燕王心中虽然不甘、不痛快,可元太妃把事情已经清清楚楚的说了明白,而那丫头又已经畏罪自尽,已然死无对证。
纵然他再不甘,也没法把人弄活过来再惩罚一遍!
“还有,”元太妃温言道:“管花园里各处亭台楼阁检查维修的张留家的今儿一早也来哀家面前请罪了!说是园中有两三处栏杆皆有松动,那金月轩也有。她想着大冬天里主子们也不会去游玩,便躲了个懒没有及时修整,打算开春天暖了再一并修整。谁知昨夜偏偏——张留家的吓得不轻,今儿天还没亮便跪在福安殿外请罪,哀家命人关押在柴房,该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徐氏吧!”
燕王听得愈怒,偏偏这么巧合,一件一件事都这么巧合,凑在一处,恰好将他的孩子给弄没了,还害得他心爱的女人受罪!
“这事儿,的确是太巧合了点,”元太妃见他怒气大涨,又叹道:“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这也是谁也不曾料到的事儿!我知你心里不甘,我也知徐氏心里难受!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若说徐氏有孕之事众所皆知,那么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害她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是,这阖府上下根本就无人知晓徐氏怀有身孕,陷害一事从何说起!”
燕王冷笑:“或许是有人想要害她跌入湖中呢?”
“这就更可笑了!”元太妃冷笑道:“金月轩建在浅水中,她掉下去的地方虽不浅但也不深,不过比一个成年人略深些罢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她断断不可能无救,那害她之人能得到什么?反倒让人更怜惜她罢了!”
燕王闻言深深的看了元太妃一眼,心里闷闷的突然难受起来。
母妃她并不喜欢梦梦,这一句句,都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事已至此,似乎除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能怎样了!
今后,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会护住她的!
不管她会不会怨恨自己,会不会相信自己,他只要相信他自己就好。
“那张留家的,”燕王沉默半响,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把她杖责三十,全家统统撵去岐州庄子做苦役!终身不得救赎!”
岐州,那是远在燕地西境,与山虞等部落接壤之地,生活艰苦落后,乃燕地流放之地。
元太妃眉心微蹙,显然是觉得这个惩罚太重了些。
要知道张留一家子乃是王府的家生子,三代十来口子就有五个担任着王府中中上层管事,这一下子把人家全家人都打发了去做苦役,是不是有点不太近人情了?
只是燕王此时心中充满愤怒无处宣泄,不拿张留一家撒气拿谁?
此时她若再与他争执只怕会平添事端。
罢了!何必为了几个奴才同儿子起了纷争?
“既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元太妃点了点头。
燕王“嗯”了一声,这才又转回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他从袖中将那似请帖的一封信笺拿了出来,向元太妃道:“母妃可知这是什么?”
元太妃一愣,道:“是什么?”
燕王冷笑,一字字慢慢说道:“是请封世子的折子!”
元太妃低低“啊!”了一声,高绍远也是又惊又喜,眼睛一亮。
燕王慢慢又道:“本来,儿子是打算过几天与新春朝贺的折子一同差人送往金陵!可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话音刚落,他猛的将手中的请封折子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大红洒金的纸屑纷纷洒洒如蝶飘舞,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