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妈妈心里一痛,面上不露丝毫,拒绝道:“娘子也想三娘,不过娘子身子不妥了,怕病气过给你。三娘你从小身骨就差,万一出了差池,可不是让娘子担心么。娘子昨儿发话了,怕病传出去,崇宁院今儿起就锁了,三娘莫要淘气,回去养好身子才是。”
蒲如羡和蒋妈妈还在和僵持的时候,老夫人姚氏早就耳闻了,听说崇宁院锁院的消息,也匆匆赶来道:“三娘思母之心天可怜见,彤娘何必如此决绝。”
老夫人姚氏当着蒲如羡,也不好说“这病来势汹汹,疾医都看势不好,若是彤娘一直不见三娘,万一哪日天人永隔,三娘还见不着彤娘最后一面,那倒是苦了。”
蒋妈妈如何不能体会老夫人的意思,但是娘子的情况恶劣,实在是不敢让三娘瞧见,免得惹的三娘伤心,三娘身子可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蒋妈妈跪道:“还请老夫人看在娘子一片苦心的份上,原谅娘子失礼了。”
老夫人姚氏让身边的金妈妈意欲拖起蒋妈妈,怪道:“彤娘可是见怪了不是,她嫁到蒲家三十余载,为妻为媳为母那是好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今儿她考虑的我能理解,但也未必要把整个院子封了呀,就和昨日一样不进屋不就好了么。”
蒋妈妈先是谢过老夫人姚氏,根本就不顺着金妈妈起身,反而跪在地上磕起了头,“老夫人,娘子心里苦,她今儿叫奴婢守着门,也让奴婢给老夫人代她磕头,谢谢老夫人对她多年的教养。从今往后,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还要老夫人多费费心,娘子说她不孝,委屈老夫人了。”
“她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夫人姚氏眼角湿了,自己亲自扶起蒋妈妈,蒋妈妈不敢作态,只好站起身。
蒲如羡见老夫人姚氏被蒋妈妈说动了,有些着急,这时耳边琼姐姐道:“既然不让你进去,你就拿泉水做成吃的给你娘,叮嘱了蒋妈妈,必须让她吃下去。”
蒲如羡听了,眼珠一转,双手扒着老夫人姚氏,像个受伤的小犬呜呜地扒拉着人稚嫩地叫唤着,可怜兮兮地转头对蒋妈妈道:“娘最爱喝甜酒丸子,我去做甜酒丸子,蒋妈妈给娘吃,好不好?”
蒋妈妈见三娘退了一步,松了口气,终是点头。至于三娘做甜酒丸子,一堆下人在哪摆着呢,也累不到三娘身上。
终是一碗掺了泉水的甜酒丸子,被蒋妈妈端进了崇宁院。
蒲如羡还是不放心,找上纤云道:“你找上绿蟾,让她帮我瞧娘喝了没。”
纤云如实做了,倒是被绿蟾拿个手指数落了一番:“要不是瞧你们好心,这探主子的事被发现了,我还不被家法给伺候一顿。”
纤云温温一笑:“这也是三娘的孝心。三娘毕竟牵挂娘子身子,苦巴巴做了一碗甜酒丸子,必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巴不得娘子尝了不够,还得多夸几句不是。”
绿蟾笑得摸肚:“你这丫头比三娘大不过三岁,就说三娘是小孩子,难道你就不是。你怎么还是这么老沉。算了,不逗你了。”
绿蟾回了崇宁院,就直接找了蒋妈妈,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遭。蒋妈妈苦笑:“如今也不过是苦中作乐,让娘子吃吃自己心肝肉做的东西,留个想头罢了。”
蒋妈妈进范氏屋子前,摆出一副笑脸,端着甜酒丸子,道:“三娘今日给娘子做了您爱吃的甜酒丸子,娘子尝尝这味道如何?”
范氏半躺在床上,颧骨一团焦红,眼光像罩上一层烟雾,时不时地低声□□。
听了蒋妈妈的话,眼珠子里的烟雾散了些,露了微光。范氏咳了几声,看到热气氤氲的甜酒丸子,眼睛一湿,感触道:“这孩子,还是那么让人疼。”
蒋妈妈看到范氏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心里一酸,范氏是她一手奶大的。如今可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事么。蒋妈妈强笑打趣道:“三娘也真是小孩子气性,这头刚送进来甜酒丸子,那头就马上找绿蟾过来问做的好不好吃?生怕我这妈妈贪嘴,偷偷吃完她苦巴巴做出来的东西。”
范氏高兴孩子懂事,话也多了些:“三娘这孩子被止争抱来的时候,跟个猫儿一样。不仅是猫,还是个野猫。浑身脏兮兮的,还一不高兴就挠人。如今四年过去了,磕磕绊绊长大了点。哎,我最担心她身子骨,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她幼时在野外生活了几年,把身子骨也折腾的坏了。也不知道再精心调养几年,出嫁前这身子骨养不养得回来。”
蒋妈妈把勺子递到范氏嘴边:“娘子还是要多吃,多吃了才有劲。”
范氏叹口气,她最近饮食不顺,吃什么吐什么。不过这是她女儿特地给她做的第一碗甜酒丸子,就算到不了肚,怎么着也得过个喉咙,知道什么味道才行。
范氏吃下甜酒丸子,嚼了一会,倒是喜笑颜开:“这甜酒丸子不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
蒋妈妈见范氏一直没吐出来,大喜。范氏一直吃不下东西,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只要能吃,这病说不定就能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