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长:“管他意欲何为,我看盯着珍宝就准没安啥好心肠,干掉算了!”
党部主席颔首道:“这个满伪汉奸我看也留他不得!”
市长朝警察局长扬扬下巴:“他们在沪上的落脚之地弄清了吗?”
警察局长:“现住法租界望江楼客栈。没关系,派几个精干人手化化装,潜入租界保准搞定!哼,老子要让马绍武看看到底他妈谁是废物!”
上海警察局大门前,欧阳刚一下车,恰好遇见从里头出来的一个青年警官,便笑呵呵招呼:“郭兄,看你连跑带颠的,又要去抓人?”
郭警官:“可不是吗,让咱去替中统那帮废物擦屁股呢,妈的!”
欧阳:“中统……这用得着吗?那帮家伙平时可全是能上天入地的哟,呵呵!”
郭警官开开车门,回头在欧阳耳边小声道:“就是你这几天常在我们耳边吹那个护宝的大英雄马家田,中统站的人搞他没搞掉,让我们今晚去望江楼客栈擦屁股呢!”
欧阳同娅婷步儿匆匆走出复旦大学大门。娅婷扯了把大步前赶的欧阳:“看你着急得,你要赶望江楼客栈见谁呀?”
欧阳:“北平过来的一个朋友,他今晚有麻烦,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娅婷:“可上海这么大到哪儿去找?你以为我在这儿读了几年书就成了上海通呀!若是有点名气的还好,想那什么望江楼客栈也不过是个鸡毛小店,没甚名气儿的就难找了!”
霍庆久、霍庆汉领着马家田、柳红姑等人走进一座天开四合带有青砖院墙的四合院,在正厅堂屋落坐后,庆久方说他们得到信儿赶来时,路上了遇到了麻烦,让一帮子不知啥来路的家伙缠住斗了半天方得脱身,是故去晚了。马家田笑说不晚,正是时候正是时候,要不是你们在那关键时刻赶来,我们要脱身恐怕还要大费周折呢!红姑却拧眉说我看这事儿实在蹊跷,两边都同时受到了攻击,咋会那么巧?好像是精心安排的呢。马家田说更怪的是青龙一郎咋也事先带人埋伏在那儿,看上去他同先向我们发难那帮家伙又不是一路的,这难道不奇怪吗?红姑切齿说定是有人把咱们的行踪告诉了日本人!祁继忠就有些不自在,讪讪地说怎么会呢,咱们刚到这儿咋会同上海的帮会结下梁子?霍庆久就寻思着说对了,祁兄弟这一说倒提醒了我,我看袭击你们那帮子说中国话的同我们遇到的那伙,一准都是杜月笙的爪牙!你们知道,我们霍家曾在这上海滩开过武馆,其间结识了不少朋友,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同这上海滩的帮会更是交恶。想来定是那帮家伙见我们兄弟重回上海滩,住进昔日的精武馆,联络门徒,广交朋友,以为我们要重振精武,是故发难。
马家田寻思了会儿,就问这上海的帮会主要都有哪些,霍庆久说现今最盛的要数杜月笙那一支。马家田对杜月笙这名头陌生得很,便又问这姓杜的到底有多大势力。霍庆久说我也不大说得清楚,只是来沪之前老爷叮嘱过些儿,说那杜月笙在黑白两道上都左右逢源,在这大上海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蒋介石先聘他为司令部参议,继聘他担任国府咨议,国民政府中的要人陈群、杨虎、王柏龄等是他结拜兄弟,又是法租界五人华董首席华董,这是白道;黑道呢,他先在黄金荣门下,后自己开山立柜,徒子徒孙遍及上海滩,成了上海滩唯一势力遍及法、英、华三界的首要人物。就说前年他搞那个杜祠落成典礼吧,仪仗队前面的马队是公共租界派出的,高挑在巾幡前头的是民国国旗,护旗队是法租界派出的上百名安南巡捕,还有淞泸警备司令部的军乐队、公安局的护匾队,还有整整一个连的士兵护送蒋介石送的大匾!马家田乍舌说我的天,这姓杜的也太他娘了得,有机会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红姑却说就算那姓杜的能上天入地吧,我看也不至对我们这刚到上海滩的痛下杀手呀!再说,青龙一郎又咋会这么快就同姓杜的绞一块儿?
马家田也觉着其中另有蹊跷,说就是,我还听那伙人中有人骂我们是汉奸呢,看来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得了得了,刚一见面就扯这些多没趣儿,不说这个了!拿眼将屋子扫了遍,笑说,霍兄,我看你们这地方很不错的,又宽敞,又清静,若两位兄弟真要趁机重振精武,马某一定全力相助!霍庆久连说哪里话哪里话,这是啥时候?哪有心思顾及一己之私!马大哥不顾个人荣辱安危,以保护我中华国宝为己任,我兄弟二人虽没多大本事,愿追随左右,以效微力!马家田说这次到津门,多亏霍家鼎力相助,只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没想霍老爷还安排你们专程来到沪上相助,这天高地厚的情谊叫马某如何消受得起?红姑笑说得啦得啦,我说你们今儿是咋了?酸不酸?有的确亲热时间,既没什么事儿那就走吧,回店去歇着去吧!祁继忠一直很少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听红姑说走,连忙冲庆久、庆汉说对对对,二位兄弟,我们就不打扰了!马家田就站起来作别,霍家兄弟哪里肯依?说好久没见了,话还没说两句咋就说走?无论如何也得留下来喝两杯,好好叙叙。又说你们长住那店儿里也不是个事,开销不说,住着也不方便,早让人收拾了几间干净些的屋子,吃过午饭就让人去把你们的东西搬过来。马家田刚跨进这院子时就留心打量了阵儿,觉着这地方确实不错,心知霍家兄弟是诚心诚意相邀,若要执意推拒,反觉见外,客套了几句也就答应了。
吃过午饭,马家田说他咋也得回客店看看,顺道把几个的行囊搬来。霍家兄弟说何劳马大哥亲自跑路,让两个弟兄跑一趟得啦。马家田坚持要自己去,霍家兄弟以为他有什么不愿示人之私,放心不下别人去动他的行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祁继忠心中有鬼,尤其害怕面对红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说他也去。马家田本打算叫上红姑去的,见祁继忠自告奋勇,觉着上午打斗了半天,红姑一个女孩子家一定累了乏了,让她歇会儿也好,就说行,继忠同我走一趟最好。红姑和铁蛋也要跟着去,马家田说你们就歇着吧,去那么多人干嘛?又不是真个儿搬家,要真闲不住呢,就把咱们住的屋子再好好收拾收拾!说罢,就同祁继忠出了门。
却说这日上午,马绍武见熊大海等人丢盔卸甲逃回来,火冒三丈,砸了茶杯,一脚踢翻熊大海,将一帮饭桶轰出去,关了门独自寻思半晌,心想看来传言非虚,那姓马的果真不是好对付的!他能闹得平津军警和日本人人仰马翻,咋会让熊大海这样的蠢材轻易就搞掉了?但是,正因这姓马的了得,对“天字001”行动的威胁才最大;也真因姓马的了得,他若是把这令平津军警和日本人都大为头痛的害群之马除掉了,不是更显出自己的能耐吗?再说,前几天戴笠密电指示说001行动进入关键时刻,想在沪上动手窃宝者大有人在,要他紧紧盯住。这关头对他委以重任,分明是将他视作心腹呵!若他除掉了马家田,岂不是奇功一件?可怎么才能除掉他呢……
马绍武越寻思越觉着那个什么马家田必须除掉,可又不能让淞沪警备司令部和警局插手,要那样功劳不都成了那帮饭桶的,还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吗?但自己手下却又实在找不出个能与那个又机警又身怀绝技的马姓小子相匹敌的人来,再说,今天这一失手,那姓马的定更警觉,要再下手只有更难的了。一个个招儿在他脑瓜里冒出来,又一个个被他推翻,这么苦苦寻思着愈想愈心烦意乱,正恨爹娘当初没给他生三头六臂,忽然脑瓜里灵光一闪,呵地叫了出来:“他!找他呀!真是真是,妈的,我咋才他妈想起来!”嚷嚷着,连连拍着脑袋呵呵大笑起来。
门外侍卫听得里头响动,推门探了头看,马绍武满面春风地大声吩咐道:“去,赶快去给我备一份厚礼,我要见杜月笙先生去!”
这晚天刚擦黑时分,马家田和祁继忠匆匆赶回了望江楼客店。本说下午就回来取东西的,谁知话儿一扯开就没过完。又谈起今天在老城隍的事儿,又要商议今后的事儿,马家田又有心听庆久、庆汉说说这上海滩的事儿,这酒就直喝到了日落时分马家田才猛记起去取行李的事来。
望江楼客店是一座老式四合院,左右两侧两排客房,迎门一座两层木楼,算是主楼了,马家田等人住在主楼楼上。当下马、祁二人说着话儿步上楼来,哪知刚一推开房门就让两把短枪顶住了,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十来个提枪舞刀的家伙,咋咋唬唬推了二人往外走。祁继忠苦笑着说“咳,各位弟兄,你们定是误会了,咱们可都是本份人!”
一个小喽罗踢了他一脚,喝:“少哆嗦!老实告诉你,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今儿犯在咱们手上也算玩完了,咱叶爷的枪口下可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逃脱的!”
旁边一个领头的粗壮的汉子就斜了马家田嘿嘿冷笑。马家田看了他两眼,见他腰上插着两把驳子炮,精精壮壮,尤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知是个练家子,心想此人大概就是叶焯山了。
在霍家兄弟那儿喝酒时,马家田听庆久说过杜月笙门下有“四大金刚”,三金刚叶焯山枪法奇准,出手又快,人称“花旗阿根”。想不到自己刚一到上海,就惊动了这么多人,大假山前有人高叫要除“汉奸”,日本人要杀自己而后快,这会儿连上海滩黑社会的老大杜月笙也对自己下手了!心想这杜月笙为何又容不得我马某呢?是怪我们到了他的地盘没先去拜码头,还是也想染指北平珍宝?管他呢,走着瞧吧,若是那姓杜的胆敢动此妄想,哼,说不得我马某也只好陪他周旋到底了!
叶焯山领着一群喽罗推搡着马、祁二人下了楼,还没走出客店,就听留在门外的弟兄同人咋唬起来,接着就是砰砰几声枪响!叶焯山拿枪顶住马家田腰眼大叫快,快封住大门!一干喽罗就都乱纷纷拿枪指了大门,砰砰一阵乱射。叶焯山则骂骂咧咧同两个手下扭了马、祁二人往后门退去。一个走后头的喽罗从楼上探头望了眼,回头惊乍乍嚷嚷说:“误会!叶爷,误他妈会了!是……是他妈警……警察局……的人!”
叶焯山就骂着将马、祁二人交给手下朝大门奔去,立门内吆喝道:“咳,外头的相好,可是警局的吴大队长吗?”
外头就有条喉咙高声道:“老子姓郭!你这江洋大盗今天撞老子手上算是恶贯满盈了,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吧!”
叶焯山呵呵笑,高声说:“原来是郭副队长,郭兄,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今儿这头功可是让我阿根夺走了!哈哈!”
外头就惊异地:“里头说话的可是叶焯山叶三爷?”
叶焯山:“在下奉杜先生之命先到一步,已将人犯拿住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