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吏陆续奉茶,众宰执都不闻不语。
若天子有什么万一,这时候说错了一句话,不仅要上史书,还令自己一身功业造化都毁于一旦。
在座的人都有资格上谈判桌的,但有些时候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反而会让他们主动交出自己的权力,变成无过保平安。
往往这个时候,都容易被人所趁虚而入,被恐吓利诱一番,就糊里糊涂地交出了权力。
蔡确想到这里,目光一凝。
没错,这个野心家就是章越。而抱同样念头的官员,堂中不止蔡确一人。
众人都看向王珪,虽说章越是权相,但毕竟这时候众人反而要更指着他。因为他才是名义上的第一相公。
王珪道:“自元丰二年后,陛下久已不发病了,我看并没有大碍。”
“不过即生出了此事,也要有所准备,宫里一切由皇太后主张,咱们听其处分便是。”
众宰执心道,王珪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继续作为他的甩手掌柜。
寻又想,王珪或许早有了什么主张或得人暗示,故而不道给他们知道。
不过王珪这么说,也没大错,蔡确心底非常不满,但也没有表露在面上。众宰执心思不一,但这时都没有将想法化作口头上。
这时候暴露任何想法,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日后攻击自己的口实。
众人议了一阵,当即让王珪,章越,蔡确三人守在都堂,其余人各回本厅里,有任何消息再返回都堂聚集。
正在这时一名官吏入内禀告:“雍王,曹王已是入宫了。”
蔡确神色剧变问道:“是自行入宫,还是太后所召?”
官吏呆立道:“不知。”
蔡确负手立了一会,当即对王珪道:“左相,乞屏退左右!”
王珪点点头。
堂吏们退下。
蔡确道:“为何延安郡王尚不在天子身边,但雍王,曹王为何却可出入宫闱?”
王珪俯首不语。
蔡确正色道:“李斯的黄犬之叹,两位忘了吗?”
李斯被赵高污蔑所杀。行刑时,李斯对次子满是悲怆地道:“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意思是李斯对他次子说,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一起牵着黄犬,到上蔡的东门外去追猎野兔了。
李斯一生醉心于帝王之术,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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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心道,好个蔡确,你在阴阳我和王珪么?
蔡确道:“李斯之败乃与赵高合谋立胡亥所至,当然李斯若有主张,大政怎能落到赵高手中。而今日我们若无主张,宫闱一张黄纸出,天下官员皆骂我等。”
蔡确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章越想起当年与司马光一起,对方也曾用这话劝韩琦等宰相。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
没错,不作为才是不对,似王珪这样待机的举动,绝不可取。
什么叫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这个环节没有施加影响力,不是成了一句屁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