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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夜雨,瞒人润花知多少?
凌晨四点,夜雨蒙蒙。人无睡意,突发奇想,何不去看看夜雨润钢花的情景。
翻身起床,顶着雨点,踏一辆”飞达”牌自行车,便直奔炼钢厂。
走上炉台,已被春雨打湿了衣裳,冷得有点发抖。管管坐在炉前操作室门口台阶上,看行车把废钢材料正投入钢炉。工人们端起吹氧管向炉内吹氧助融,呼呼的火势腾翻着热浪扑回炉台,管管已感到温热起来。
钢,从孕育开始就是这样的炽热,予人温暖。
一位炉前工从炉门口退下来,坐在管管身边小憩,他的工作服已经白里发黑。管管向他递上香烟:
“师傅,请抽烟。”
“噢,谢谢!”
香烟点燃,烟雾飘逸,与炼钢炉中喷出的紫烟浑然相合。
“你没看过炼钢?”工人问管管
“嗯,看过,但没看仔细,今夜趁安静,想看个仔细。”管管回答。
投注全部的注意力,管管忘情的观看炼钢过程的每一道劳作。
工人回到岗位用心炼钢去了,他用大锹时而锹起石灰,时而锹起锰铁,甩入炉中,为钢的冶炼加入铺助原料。另一位炉前工手上的吹氧管一寸一寸地被炉火融化了,只剩一米长时,工人就将它塞进炉膛,随同钢水一起冶炼。炼一炉钢,要吃掉四至五根吹氧管呢。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炉台上突然有一股异常紧怯的气氛,人们全都站到炼钢炉的身旁,哪一种虔诚,那一种神往,并不亚于士兵出征前的庄严。
不久,出钢了。金黄色的钢水,从炉膛里倾泻而出,流进钢包,火光映红炉台。茫茫春夜里,这一片天地如同白昼。
千万朵美丽的钢花壮丽地开放了。一簇簇,一朵朵,花形似梅子又似米兰,生动极了。
大雨哗哗地敲打着厂房,一排夜雨穿越房屋的空隙,飘洒在钢花丛中。当雨点飘洒下来,钢包中徒然窜起一串串钢花来,似在迎合夜雨的滋润。管管看见工人额头上抹下来的汗水落进钢包时,也是如此情景。
也许,对钢花来说,汗水和雨水都有着同样的恩情,只要他们呼唤,钢花就会毫不犹豫的绽开花蕾。
小小钢花,对夜雨,对汗水,竟有如此的多情,不禁让人感慨万分。
曾听人说,钢花并无任何经济价值,只不过是钢中分化出来的一堆废渣,本是无用之物。
被人看作无用的钢花,倒如此有情有志。它身为废渣之躯,却要争取辉煌的时候,开出闪光的花朵,开放的瞬间,充满激情,充满奋进,充满眷恋,在极短的生命限度内创造使人铭记难忘的永恒。
钢花,给人迷人的容颜,无穷的思索,给劳动者愉悦和欢快,为世界展出一个壮丽的意境。这,只能换一个令人心酸的定义吗?
满腹苦水,满身非议。在得不到承认之中生长的钢花喲,你依然默默地开花,默默地闪光,天长地久,前赴后继,周而复始;用自己的奉献的独特方式,在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忠心耿耿,为工人开放,为钢厂开放,为人类开放;纵然凋谢而去,也要化作钢山一座!
钢花,应当永远,彻底的得到承认,它对人类是有用的。
凡是给世界带来美好的,它本身也是美好的。
钢花,是美好的。。。。。。。
写於一九九一年九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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